前一段时间看《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突然注意到第一季的第四集里,这位刚被老公抛弃了的麦瑟尔夫人路过华盛顿公园,遇到一群集会的人士。
一开始没注意,剧情里提到了简,然后出现了一位老太太。随后立即拍腿大叫,这不就是我最钟爱的简·雅各布斯嘛!
当然,这个也不是真正的本人客串,简太太已经在2006年过世,导演编剧仍不忘在这集剧情里,向简·雅各布斯这位向男性建筑师和规划师挑战的女士致敬一下。
读城市规划的人,大概都知道简·雅各布斯最著名的《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在这本书里,老太太痛批“城市规划”,把有机生长的城市视为敌人,不断在图纸上、沙盘上肢解着城市。
我在自己的文集
《建筑师也应该学点文化研究》
里,对于简·雅各布斯的几本书都予以了评价,无论是《死与生》还是《城市与国家财富》还是《城市经济》,老太太的理念始终如一,就是提倡城市的自发生长。
在男性为主导的城市规划里,从19世纪巴黎的奥斯曼,到墨西哥城的我不知道的人物,以及纽约的罗伯·摩西都在以现代主义自上而下地规划着城市,为这些城市留下了至今为止难以解决的问题。直到简·雅各布斯这位坊间主妇的出现,发出着愤怒的叫喊与温情絮语,才让男性规划师们开始注意。
这个剧集正好讲的是一个女性在遭遇丈夫背弃后,自己成长的故事。在简出现的这一集里,麦瑟尔夫人被叫上去演讲,她即兴发挥地说到,原来她都只看报纸上的高跟鞋广告,后来觉得着就是个阴谋,是为了分散女人们的注意力,“因为如果女人们不知道,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就不会站出来纠正它。”
简在这个时期抗争的对象,正是要摧毁纽约华盛顿公园,为汽车提供便利,“清拆贫民窟和建造柯布西耶式的住宅街”
[1]
的罗伯·摩西(该剧中,人们所据的抗议词中,提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而当时简就住在这个格林威治村街区,最后简提倡的运动虽然胜利了,摩西的大部分计划没有实施,但她却被关进监狱了。无奈之下,简最后搬离了纽约,去了多伦多。
在剧中,麦瑟尔夫人演讲身后的凯旋门,正是在简的斗争中,在华盛顿公园保存了下来,下面这幅图是凯旋门如今的样子,这位女性用自己的方式纠正了规划师犯的错误。
格林威治村里的华盛顿广场公园,曾由雅各布斯从摩西的规划项目“曼哈顿下城快线”拯救出来,得以保留。图片© Wikimedia user Jean-Christophe BENOIST
近日阅读塔勒布的《反脆弱》一书,恰恰也提到了简·雅各布斯,他评价这位老太太是“纽约的城市活动家,以其英雄般的政治风范力抗建筑和城市规划层面的新事物狂热症。”
即便是我在沿着城市研究的道路,坚信雅各布斯是对的时候,我仍不能有足够的理论确信,这种有机主义,提倡自发生长的城市理念是否有充足的证据和理论支持。但塔勒布的书,却是一种发自于数学,成长于经验主义,进而能够应用于大部分生活世界的理论。
因此,是塔勒布这位来自黎凡陀地区
[2]
,带有“黎巴嫩口音”(作者自嘲)的移民,从脆弱、坚韧和反脆弱三元结构出发,得出了城市与建筑一样,都应该是一个有机体,一个具备抗击“黑天鹅”事件发生,具有反脆弱性一面的事物。
伦敦幸而没有奥斯曼这样的规划师,虽然交通混乱却自得其乐,而巴黎现在最昂贵的街区恰恰是19世纪奥斯曼规划中,被遗漏的地方。
反观我们国家的城市规划,越来越多地朝着19世纪奥斯曼规划巴黎的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历史不远我们却不愿意借鉴。我们各市的规划部门,要清理低矮的贫民窟,清理外来务工人员,拓宽街道,拆除小区栅栏……
这些自上而下的规划,何尝能为未来考虑的周全,只是增加了城市的脆弱性而已,增加了自己升迁简历上的一项业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