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
8
月，我在上海浦东的张江科学会堂参加钉钉生态大会。当开场嘉宾
“
无招
”
陈航的名字闪亮在大屏幕
PPT
上，整个会场爆发了比双十一晚会更热烈的欢呼声，
“
他们真的要把无招请回来了？
”
刺猬公社拍摄 2023年8月
那时，无招早已不是钉钉的
CEO
，他只是作为创业公司两氢一氧的创始人来这里进行开场演讲，从钉钉用户的角度来谈使用钉钉的感受。开场前，所有参会者都不知道他会来，在议程表里，钉钉给他的代号是
“
神秘嘉宾
”
。
一年多以后，那场
“
生态大会
”
具体讲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陈航作为一个企业创始人，回到了自己曾经的
“
主场
”
钉钉来演讲，很多人说这是
“
梦幻联动
”
。
没想到的是，只过了一年半，陈航真的重新回归阿里巴巴，重新担任钉钉
CEO
。在那场大会中压轴出场的时任钉钉
CEO
叶军（花名：不穷），则是回到阿里巴巴集团，
“
另有任用
”
。
在彻底走进
AI
时代之后，钉钉为什么要请回老领导呢？
陈航（无招）是谁？
阿里巴巴的早期创业史上，马云和
“
十八罗汉
”
的故事很多人都已经非常熟悉了，他们创业的湖畔花园
16
栋，也成了一个阿里巴巴集团的创业
“
圣地
”——1688
、淘宝网、支付宝，都是在这里孵化出来的。钉钉，则是这里走出来的另一大
“
顶流
”
产品。
无招
1999
年就在阿里巴巴实习过，但他和阿里巴巴擦肩而过，选择了去日本工作。
2010
年回国之后，无招先后负责过阿里巴巴的几个产品，比如当时意在对抗微信的社交产品
“
来往
”
。
无招
这个产品尽管倾注了整个集团的资源，还是没有成功。后来，无招带领一部分来往员工搬到湖畔花园
“
创业
”
，既然个人社交的路走不通，那么服务企业呢？
靠着填补企业级通讯市场的空白，钉钉凭借着
“
已读未读
”“Ding
一下
”
（打工人震怒）和语音电话等功能，迅速打开了市场。钉钉当时瞄准的对象，主要是没有太多数字化能力的中小微企业，积累了非常多小微企业用户，验证了这条路的可行性。
到无招离开之前，钉钉公布的用户数超
3
亿、企业组织数超
1500
万家。但是，此时钉钉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其中
最核心的就是，已经有那么多用户，烧掉那么多营销和研发费用了，到底该如何盈利
——
据《财经》杂志报道，
2020
年之前的钉钉
“
几乎不带来收入
”
。
这不是困扰钉钉一家的问题，而是整个中国
SaaS
行业面对的问题。当海外
SaaS
龙头
Salesforce
估值不断上涨，甚至突破万亿人民币之时，钉钉们还困在商业化的路径中。
对此，阿里巴巴在当时给出的解药是
“
云钉一体
”
，与阿里云强强联合，做
PaaS
（软件平台服务），赚职场沟通和解决方案两端的钱。但这个做法和无招的思路有很大的矛盾，无招选择彻底离开他一手养大的钉钉，创立了新的公司两氢一氧。
两氢一氧出品的耳机
从阿里巴巴出走时，无招带走了钉钉的不少核心成员，比如钉钉的
CMO
、
CTO
。两氢一氧的业务，是帮助各行各业提升产品和服务的数字化能力，但他们为了
“
打样
”
，躬身入局做了不少有趣的产品，比如耳机、猫砂盆等等。
两氢一氧的智能宠物机器人
这家公司颇受资本市场欢迎，甚至没有阿里巴巴的渠道很难投进去。它的投资方包括阿里联合创始人吴泳铭创办的元璟资本。也正是吴泳铭，在
2010
年邀请无招从日本回到阿里巴巴。
7sGood页面
值得注意的是，两氢一氧并没有因此趁势变成一个智能硬件公司，后来他们开发了一个短视频
+
电商购物平台
“7sGood”
，瞄准的还是无招熟悉的日本市场，采用看视频换积分领商品的模式，很快就把规模做到了下载榜第二（
2023
年底数据），仅次于
Temu
。
之后，再次听到无招的消息时，他创办的两氢一氧已被阿里巴巴收购，他本人重也回钉钉担任
CEO
。
没有无招的钉钉，只有时代的钉钉
这一次，无招接手的，是一个怎样的钉钉？
首先，当前的钉钉是一个冲刺商业化的产品
，在
2025
财年（阿里巴巴财年）钉钉软件订阅收入超过
30
亿元，有望在
2025
年实现盈亏平衡。在前任
CEO
叶军的努力下，钉钉找到了一条稳定的商业化路径。
第二，钉钉在
AI
时代，对于阿里巴巴来说更加重要了。
To C
一端，阿里巴巴的
AI
入口是夸克，
To B
，这个入口就是钉钉。目前，在钉钉上使用
AI
的企业已经超过
250
万家。
吴泳铭
因此，把钉钉做大做强不仅仅是一个局部业务，更是关乎阿里巴巴企业战略的一大支点。
2023
年
11
月，阿里巴巴
CEO
吴泳铭公布了第一批战略级创新业务，钉钉和闲鱼、
1688
、夸克四大业务并列，被列入阿里巴巴的战略级业务。
当时，吴泳铭表示，这些业务在组织上将以独立子公司的方式运营，以
3-5
年为周期持续投入。翻译一下，就是钉钉的眼光要放长远，在
AI
时代要加大投入。
叶军
也是在
2023
年，
“
云钉一体
”
的战略被叫停，钉钉又从阿里云拆分出来，回归集团。
其三，在
AI
的时代，钉钉要直面更多来自飞书们的竞争。
而作为
AI
时代通向企业的入口，钉钉是整个阿里巴巴不容有失的关键一环。
所以，现在又到了需要无招这样具有开创精神的创业者的时候，需要他带领钉钉在
AI
时代做大规模，应对飞书、企业微信和
WPS
们的竞争。
飞书的客户墙
特别是字节跳动旗下的飞书，带给钉钉很强的竞争压力。尽管相比钉钉，飞书的商业化盈利之路更为遥远，但飞书的投入比钉钉更大，特别是在新锐科技、制造企业中，飞书的占有率比钉钉更高。今年的明星产品
Deepseek
，就屡次出现在多个机场的飞书广告墙上，边上配着“先进团队先用飞书”的标语。
让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产品创始人重新掌舵，对于阿里巴巴来说，反而是此时最需要的。现在的钉钉，也确实需要迎回一位更有野心的
“
老船长
”
。
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无招”不是一个角色的名字，“无招胜有招”是《笑傲江湖》里由风清扬讲述的一种至高武学境界。本世纪初，在浙江大学的一场演讲中，金庸进一步讲解了“无招”。“教条不适用，正如无招，没有固定的信念，发生什么事情，就用实际的方法解决。又如比武，看对方出了什么招，找出他的缺点，一剑便刺死，这就是无招。”那个年代的杭州，正在见证阿里巴巴修炼内功的起点。
如今“风清扬”只偶尔出现，“无招”回归，为钉钉和阿里修炼致胜一剑。
某年冬天，杭州的云栖大会上，我在展厅四处逛逛，遇到两氢一氧的展台，看他们耳机做得不错，看看摸摸，和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聊了聊。
像是怕外人不知道，他一开始就说，
“
我们老板是从阿里出来的。
”
他似乎觉得在杭州这样说太普通了，可能随便哪个公司的老板，都有阿里巴巴的背景。
“
老板以前是钉钉的
CEO
，
”
他补充道。
参考文章
财经《
钉钉公布收入，想给软件行业一些信心》作者：吴俊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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