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访问沙特,除双边议题外还利用利雅得这个舞台完成了几项多边议题。特朗普与40多个阿拉伯、伊斯兰国家首脑举行了峰会,密切美国与伊斯兰世界关系,加强反恐合作。甚至有分析认为,特朗普正在构建“阿拉伯版北约”。利雅得峰会的成功举行,至少凸显了美国热切改善与伊斯兰世界关系的愿望,缓解了伊斯兰世界对特朗普此前不友好政策与立场的负面评价,而且突出了美国一呼百应的领导作用。
利雅得峰会期间,特朗普公开呼吁伊斯兰国家抵制宗教极端主义及其所鼓动的恐怖组织,敦促伊斯兰宗教领袖挺身而出谴责“野蛮和邪恶的虔诚”,并强调反恐并非不同文明的斗争,而是善恶间的对决。很显然,特朗普发表这番言论,旨在强调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没有也无意与伊斯兰世界陷入文明冲突,并鼓励伊斯兰内部深化改革和自净门户。当然,也是对国内强硬舆论有所交代。
访问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是特朗普中东之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其中对巴勒斯坦城市伯利恒的访问只是一种陪衬和政治平衡,以色列才是其此行焦点国家。然而,无论如何,与沙特之行想比,访问巴以虚多实少,走形式还人情秀关怀而已。
特朗普与美国犹太人渊源颇深,竞选期间得到犹太财团和选民的大力支持。更关键的是,替其实际主管外交的女婿就是犹太人,女儿也皈依了犹太教。特朗普曾多次批评奥巴马疏远以色列的政策,公开为安理会决议谴责扩建定居点替以色列叫屈,还承诺上台后把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迁移到地位待定的耶路撒冷。
以色列对特朗普的期待毋庸置疑,以总理内塔尼亚胡不仅第一时间热烈祝贺特朗普当选,而且成为首批在白宫与之会谈的外国首脑。特朗普首次出访把以色列作为第二站,既有还愿和投桃报李的考虑,也有确认美国对以色列安全义务的目的。至于推动巴以和平进程,特朗普尚未有谱,巴以也不具备条件,这就注定他此行不可能有实质性斩获。
特朗普曾在白宫会见内塔尼亚胡时冒失地表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巴以和平方案,间接推翻了前几任政府坚持的“两国方案”。利用这次出访,特朗普以同时访问以巴的方式做政策澄清,公开表示愿意推动和平进程。
行前,美国国务卿蒂勒森曾称特朗普访问中东是“推动以巴和谈的机遇”,事实上,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5月宣布默认以色列,立场发生历史性调整,也的确给美国斡旋冲突创造了新机遇。但是,特朗普并未在巴以提出任何新方案,表明他很清楚巴以冲突的复杂性和艰难性。
尽管特朗普强调美以具有割不断的联系,是朋友、同盟加伙伴,但是,在敏感问题上并不含糊。他虽然首开美国总统访问耶路撒冷犹太哭墙遗址的先例,但拒绝由以色列官方陪同,将哭墙之行界定为私人活动而免于纷争。曾经承诺的迁移美国大使馆问题,特朗普压根儿不提。
特朗普访问中东,除了拉帮结派还要明确对手。这个对手就是伊朗。奥巴马时期,伊朗作用获得释放空间,美国为此双双得罪沙特和以色列。特朗普此行公开指责伊朗试射导弹并组织和资助国际恐怖主义网络,给未来美伊关系的发展投下浓重阴影。
特朗普竞选期间曾60多次提到伊朗,发誓执政后废除伊朗同世界六大国签署的核协议。虽然特朗普没有言出必行,但是,他的确因为伊朗试射导弹而出台过新的对伊制裁措施。
特朗普亲近沙特和大多数伊斯兰国家,却孤立伊朗并体现强化姿态,显然也想借此遏制俄罗斯在中东的影响,以撇开他与俄罗斯饱受诟病的危险关系。特朗普这种恩怨分明的新政策,客观上加剧美伊对立,也将激化持续紧张的地区宗教、民族矛盾。特朗普到访之际,正值签署核协议的伊朗总统鲁哈尼再次赢得选胜。美伊关系究竟继续好转还是趋于恶化,最终取决于特朗普的中东政策和地区力量博弈。至今,特朗普的中东政策尽管已初显轮廓,但依然没有完全定型。
(作者为著名国际问题专家、北京外国语大学阿拉伯学院教授、博联社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