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宏观】冯立果：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的本分问题

冯立果：谢谢主持人。很荣幸到北大这个讲坛来分享一点看法，先声明一下，我的看法仅代表个人观点，不代表所在单位。

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国有资本和民间资本的本分问题”，主要谈一谈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政商关系问题。为什么谈这个问题？最近这两年关于国有经济和民营经济之间、政府与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之间到底应该是一种什么关系，政策研究界出现了非常大的争议，这种认识上的分歧导致我们在从政策建议到决策、到政策执行整个过程中都出现了非常多的混乱，很多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概念被提出来，执行的人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真实的改革的意思被包裹在整个文件之中，没有剥开，所以执行过程中往往出现了南辕北辙的问题。这就是最近五年来国有企业改革严重滞后、民营企业发展遭遇巨大挫折的一个原因。

所以我们必须思考在我们整个国家中、在我们整个经济体系中国有资本应该扮演什么角色，民间资本、民营资本扮演什么角色。如果搞不清楚这个东西，国有企业改革还不会继续很顺利地推进下去，还可能是口号式的改革，甚至收敛性的改革。所以我今天谈四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这两年民营经济受到的五重伤害

其实大家从网络媒体、朋友圈、各种各样的渠道都能看到最近民营经济遭遇了巨大的挫折，出现了国进民退现象，上市公司里边一千多家民营企业的股权已经出现实际控制人转移的这种可能性，已经有一百多家的大股东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很多企业家怨声载道，用马建堂的话说是哀鸿遍野，过去说融资难、融资贵，现在是完全融不到资，没有钱只好把上市公司的股权质押，质押的比例非常高，质押的钱也不是特别多，但是没有办法，民营企业又不允许向职工募集资金，所以只好采取这种办法，其实很多大型企业已经濒临破产或者已经破产。去年山东一连串民营大企业出现了资金的问题。江苏、广东也有民营大企业出现了一些问题。这对于中国来讲过去很少出现这种问题。民营经济出现了这么大规模的问题到底因为什么？我总结了五个原因：

第一个是去杠杆。今年年初去杠杆尤其严重，其实过去提出“三去一降一补”的时候大家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么严重，今年以来，金融机构对于去杠杆加力，可能对于地方政府以及国有控股机构的去杠杆比较难，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民营大企业上。我统计了一下，今年6月12号之前，A股3500家上市公司当中质押超过60%的企业1028家，其中地方国企28家，中央企业5家，剩下995家是民营企业或者公众公司。现在股市从3000多点下降到2600点，很多股票被强制平仓，企业的实际控制人转移。从调研以及从一些数据看，国有企业融资在这次去杠杆过程中没有得到很大的影响，基本上该贷钱还会给，不会出现很多的资金短缺问题，所以这一次很多民营企业基本上主动地投靠国有企业，出现了新一轮的国进民退。有学者提到一个“歧视性的货币政策”，我觉得在这个地方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重伤害是环保风暴的一刀切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在整个华北地区这两年非常严重，第一个就是煤炭禁运、禁售、禁烧。第二就是“煤改气”，天然气的一刀切。企业的成本大幅上升，天然气的成本要远远高于煤炭，而且不让卖锅炉十蒸吨以下的锅炉，十蒸吨以下的锅炉在整个工业中占80%左右的比例，食品、纺织、服务业很多领域都需要十蒸吨以下的锅炉，现在强调要提高到35蒸吨，很少企业需要用到这么大规模的锅炉，一下子让企业的成本大幅上升，而且北京一开会，京津冀鲁豫都要求停工，一个电话停工半个月、一个月。冬天没有暖气，因为不允许烧煤，天然气不够用，只好开着暖风扇，穿着大衣办公。有些行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有的军工企业、国有企业都受到了影响，因为给它们做配套的民营企业没办法生产，一些军工产品的部件生产不了，怎么办？只好说环保部门就看着这台机器，把这个部件生产出来立马停工，特事特办。

第三个就是贸易战伤害。现在中美贸易战愈演愈烈，对于民营企业的供货来源、海外市场、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以及市场预期的变化，最严重的还有对股票市场的变化，我们的股票市场跟美国的股票市场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所以民营企业在这个过程中受到的中美贸易战的困境也是非常严重的。

第四个困境就是结构性加税问题，我们过去老提结构性减税，其实就是结构性加税，这一次对于社保的加征、对于影视行业、对于股权基金行业的加征，对其他行业的加征，导致很多过去做的减税的努力被抵消了。

最后其实还有一个伤害就是心理伤害。刚才主持人也谈到吴小平事件。今年年初的时候人民大学有一个周教授说共产党的初心就是消灭私有制。在此之前，社科院王院长也提到阶级斗争的火焰不能熄灭，理直气壮不输理。每说一次消灭私有制，民间资本就跑掉很多。所以这是一个无形中非常大的心理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