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我避免自己不介入创作却还指导创作,如果可能,我都很少当剧本顾问、影片顾问,我每次告诉大家说,这个我不会,这不是我之所长,你拍完了请我看,我很高兴,但是你在创作过程当中,我不是一个创作顾问,所以我很难当年轻人的创作顾问。
同时我在大学任教已有34年,34年来一直警惕不要好为人师,你是教书的,但别试图成为青年导师,所以我有一个很受诟病的教学原则叫“教书不育人”
,你可以传授知识,最重要的是分享思想,而不是指导他的人生,不是试图示范他的人生。我觉得老师的作用是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当然有示范作用,但是这个示范作用是你做好你这个人,你做好你自己这个学者的事,然后你教好你的书,学生们见仁见智各取所需,追随或者不追随,仿效或者是不仿效,是他们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也拒绝那种就是请给我们说几句话。可是有变化,我确实近年来——一个是世纪之交的时候,我在《昨日之岛》里写过,
1999年前后我自己有一个大的精神危机
,再一次感觉到知识破产,与知识破产的同时是感觉到,我此前一生,那时候我给自己的位置叫“作壁上观”,就是我不介入,我不参与,我作为一个观察者,作为一个描写者、记录者,作为一个分析者。
1999年那一次,这个位置动摇了,我开始真的在想,我一生当中只有那一次是非常严肃地想知行,就是知行的关系,在我个人的意义上,不是在大学的意义上。
当时有一些朋友对我很失望,说你一直挺超离的,现在的一些问题怎么那么土?就是说要不要介入?要不要行动?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是什么?这些问题突然对我成为问题。那个阶段渡过以后,我会自觉地希望,能有某种介入,虽然我可能没有做到,但我希望,在某些时候主动地跟社会之间产生某种互动关系,所以我自己会有一点开始自觉地加入到某种文化批评或者社会反馈的这样一个脉络当中来,那是一个阶段。但是近两年,
我真的觉得中国走到了黄金时代的大门口,我们是摸进去,还是摔在这儿?甚至又打回原形?都是可能的,所以我有一点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