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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狼」之前

奇遇电影  · 公众号  · 电影  · 2017-11-25 23:29

正文




当年八爷袁和平来北京什刹海体校选人时,吴京被选为李连杰的接班人。


吴京和李连杰师出同门,都是吴彬先生门下弟子。吴京还比李连杰多拿了一届全国武术冠军。


再说了,香港人很迷信的。他们给吴京算过,他要红。


没想到的是,这个字足足等了二十一年。


吴彬老爷子(中)得意门生无数,吴京、李连杰是其中最著名的两位


市场经历了无数细分,功夫片的位置就这么大,混出来的每个人手里都有一部代表作。成龙是《警察故事》、李连杰是《黄飞鸿》、甄子丹是《叶问》。


只有吴京的手里空空,什么也没有。


吴京说「每个动作演员都想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动作片时代。」


他缺一个戏,一个机会。


吴京二十二岁出道演《功夫小子闯情关》,人家叫他功夫小子;快四十了,人家还叫他功夫小子。脸上都已经起了一层皮,再管他叫这个,让他自己都感到难为情。


但那时他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演员他很敬业。他拍戏时受过不少严重的伤。最严重的是腿上的,关节已经烂了,软骨像杂草。在很多活动上,吴京都拄着拐。甚至在和谢楠的结婚典礼上,他也拄拐。


2005年在《杀破狼》里,为了呈现最好的效果,叶伟信临时起意让他与甄子丹在《杀破狼》里硬桥硬马打了45秒,打断四根棍子。有一幕吴京打滚时要摔碎一个凳子,吴京对场务说「把钉子拆了吧,我真上。」没想到对方摆摆手「京哥,这不行,这连着戏。」


2017年吴京在接受《逐影》纪录片采访时说起当时在内地拍戏。「那时天天和替身打,打得自己都和替身似的。」


2017年,在耐飞视频自制纪录片《逐影》系列里,吴京谈起了他拍摄时的艰辛


吴京拍第一部电影时,原以为自己是做武行的替身,从来没想过会是主演。


1995年吴京在吴彬推荐下接拍第一部电影《功夫小子闯情关 》,袁和平执导


从他拍第一个镜头,录第一句对白时,在杭州最热的那个夏天,吴京梳着长辫,咧开了嘴,恭恭敬敬向长者行礼,「世伯」


他咧开的笑容有些僵硬,一把声音像风干了的蜜瓜瓤,妆汗渗进了耳朵后面的头发,自那时起仿佛就注定了吴京没有当演员的天分。 


一个优秀的演员懂得用自己的五官设置语境,《银翼杀手2049》里有一幕,长官对K说「你没有灵魂,不也一样过得很好。」高司令在K一贯的面无表情里增加了一点困惑和怯,像微弱的一道电流,成功打动了我。


一个合格的演员不会让自己做出的表情出戏,比如电视剧里油了的很多中年演员,一切烂熟但是流畅,不会妨碍台词传导。


那时的吴京离一个合格的演员也还有些距离。他的武戏能和当时代的角儿打个平手,文戏始终贫乏。


早年的吴京长年奔赴一个又一个片场,为这些电影付过不少伤病。他有一句名言,「你一武打演员还用替身,观众干吗来看你演啊?」


后来吴京在接受《逐影》纪录片的采访时提过一件事。他为了拍一个「全世界没有别人玩过的一镜到底」,原本找了跳水运动员当替身,最后吴京说要自己上。那片海域下密密麻麻都是海蜇。


《逐影·吴京》花絮片段中,他亲自示范一个一镜到底的跳海镜头


吴京也在研究他的表演造诣,港漂多年后,他揣摩出一个微妙的不同。香港武打电影里高手对决化招的速度极快,例如对手的手掌拍向他的肩膀,高手八风不动,顿时可以反手擒拿。但普通人不会这样,普通人要先扭头看一眼肩膀上的那只手,再去还招。吴京认为这个反应的过程也很重要,更接近于真实。


功夫演员往往会给人会打但文戏不行的感觉。吴京早些年也总给人一个筋肉人的形象。他一个体育特长生,和这些艺培班出来的融不到一块去。由于练武的缘故,别人都不知道和吴京聊点什么,也没人爱听他那套科。


有次同组演员想约吴京去找点刺激的事做做,吴京再一想,拍戏他要从20多层楼往下跳,穿破玻璃窗,一天跳两个来回,还不够刺激?遂回绝。


他早期作品的文戏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在那些日子里,只有一部,他演得好。


「我哥死了,我TM才能当个辅警。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吴京念的是电影《西风烈》里的台词。


「这个角色跟我有点像:自幼习武,拿过武术冠军,后来进厂烧锅炉——你还真别说,90年代初我一师兄跟他一样,离队后分到首钢铲板锹。我想过,我耍惯了枪,不能也去使板锹吧?」


《西风烈》里的吴京


这部像是吴京自身写照的电影角色,他的人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其中一个是演员和导演,另一个是年轻时练武的时候。


吴京是满人出身,属多尔衮那支,祖上出过几届武状元。爷爷会打吴式太极拳,爸爸那代断了,去了航天部工作。于是吴京又被拉回体校学武。


事实上,吴京还有个姐姐。他姐也被送到武术队里,不过学了半月就折回了家。吴京也想故技重施,结果被爹一脚踢出七八米远,冷冷看着他从墙上跌落。


吴京六岁被送去什刹海体校时,吴彬觉得这苗子不错。身形不错,脑子灵活。但有一点吴师傅不太满意。《霸王别姬》里,程蝶衣因天生六指,不能登台。「吴京偏偏左手大拇指少半截。大拇指力道很关键,学武是要使兵器的呀。」


那时吴京还有严重近视,据说是躲被窝里看武侠小说才看成了大近视。所以早期比赛都是盲打。这种打法给他蝉联过一次冠军。


十四岁时,吴京下肢瘫痪过一次,因腰部受凉加上受伤。出院后,吴京参加蛙跳没一会儿就跪下来。教练大吼,如果想回运动队,你爬也要爬过来。这更像热血漫画而不是绝大多数的平凡人,比如我们的青春。


18岁时右腿重伤,险些残废。吴京被调离了冠军队,每天拄着拐爬到上铺。他的基本工资只到年底,于是吴京开始赚点外快。他在西四开一家服装店。能把9块的裤子卖到880。每天在门口迎来送往。


少年吴京


「哎唷,您穿上这条裤子真有型。」他打心眼里烦自己。


队里的队员,以前叫他「京哥」,现在叫他「吴京」。「吴京,给我打水去。」那次,吴京瘸着腿,扑了上去。揍到对方开了哭腔。吴京说「你再哭,再哭我还揍你。」


吴京转型已经成为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给我好好干。」当初吴京离队前,吴彬使劲给了他当胸一拳。


但他还处于体制内,和当年的李连杰一样。李连杰当年接《少林寺》,最后得到的片酬是700元。后来又有商人找上他,拍两部电影给李连杰600万。但领导表示,拍可以,但钱得交给国家。因为你是体制培养的运动员。


有年吴京上外面拍广告,奶奶在家病得很重。吴京奶奶生前最疼爱他。等吴京回到家后,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痛哭之后,他想起用拍广告赚得的6000元,为奶奶挑块好墓地。回到队里,他拿到了其中的300元,剩下的表示购买器材用具了。


吴京愤怒地和队领导理论。


「他们后来表示愿意给我1000,我只抽了300,多一张不干,少一分不愿,我就想羞辱人,让他们知道这是错的。现在看是少不更事,算算账,那些年多亏队里教我们武术,还管吃喝。」


他是和平离队,而李连杰则是通过一次普通训练里摔断腿,领了全国三级残疾证离队。


和李连杰一样,吴京也打算去香港。可惜他没赶上那个好时候。李连杰去香港那会儿,八九十年代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十年。1990年代港片走入低谷,李连杰去了美国发展,成为了好莱坞功夫片的第三张华人脸。


而吴京03年拍的第一部香港电影,已经赶上了合拍片时代。香港导演和演员纷纷北上揾食。


吴京试过前前后后七个戏问他演不演,之后打听过去纷纷黄了。「有人说会让我在戏里演个小偷,我就跑到局子里蹲点,钻研小偷有什么特点。」可惜,那部戏终究胎死腹中。


那时他没名气,公司规定曝光过的衣服只能穿一次,他也没钱穿新衣服。刚来时,他甚至连点菜都不会点。


在《逐影》纪录片里,吴京提过他那时就天天守着百佳超市、惠康超市关门前的折价食品,每天夜里,听一会郭德纲的相声睡觉。


《逐影·吴京》片段


吴京在香港打拼了七年。他始终没有走进去这个圈子,他的角色多数是功能性的,没有内心刻画,甚至没有特征。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打手。


「从03年我去香港打拼,到今年整整七个年头。这七年,我演过各种各样的角色,只要是机会,我就不曾放弃。不过每个圈子有每个圈子的规矩,就像人一样都有自己的气场。」


2012年,吴京回内地拍了《我是特种兵》。


他在香港七年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杀破狼》,吴京在全剧只有一句台词「你枪都没了,还怎么跟我打。」


回到内地,吴京从电影演员变为电视剧演员。这其中隔着的那道门,总是从高到低容易,从低返高难。吴京也有点怀疑,这样做值不值得。毕竟赵文卓开始拍电视剧起逐渐糊了,近些年最出名的还是他和甄子丹那次争论。


这一次还是和《霸王别姬》有关。某个深夜,吴京在看电影频道重播的《霸王别姬》,段小楼对程蝶衣说:人得自己成全自己。


吴京的心一片冰凉。


凉了,也就清醒了。他从小想当军人,08年地震那次,吴京去过四川当志愿者。当他看到解放军用自己的身体搭成桥梁,让灾民过去时,他内心受到极大震动。南京的刘猛这次邀请他演一个军人。如果抛开咖位、薪资、逼格种种外部因素,他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而这是吴京的说法。


《我是特种兵》是原南京军区政治部主导拍摄的,导演刘猛和一大批剧中演员都隶属于政治部文工团。两部特种兵下来,吴京搭上了南京军区这条线。后来他拍电影,南京军区不仅提供人员物资支持,还帮助疏通关系,进行军事指导,做足了幕后工作。


这是其一。


吕建民是吴京的投资人之一。两个人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吕建民第一次见到吴京是一个饭局。一起的朋友说,待会儿吴京会过来。


在饭局上,吴京和吕建民约了下回在北京,两人继续喝。吕建民当是客套,也没当回事。结果没过多久,晚上吕建民接到一个电话。吴京打来的:「吕哥,出来喝个吧。」


大多数知道吴京有个优点是言出必行。即使是随便一个活动上,他答应粉丝会合照。过会录完节目还会走回来问,刚刚是哪个人说要和我合照。


七八年前,吴京就跟吕建民提过《战狼》计划。吕健民又没上心,认为拍现役军人的东西很难弄,不知尺度怎么拿捏。


过了两年,有一天突然接到电话,吴京已经在部队训练,还发来了照片、视频。吕建民问「你是干嘛呢?」吴京说,我还是想做这个电影。吕建民说「那你就准备呗。」他说「你一定要支持我啊。」


过了一段时间,吕建民又接到吴京的电话,邀他去三亚度假休息一下。


「我很忙,不想去。他说我把你的机票和酒店都定好了,爱来不来,你看着办吧。」吕建民到三亚后一躺下,吴京就开始和他聊剧本,「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想法,不能算剧本。」吕建民心里还是没底,但他告诉吴京,「这么多年朋友,我一定支持你。」


电影出来后,吴京对王志安讲过。「你知道破多少亿时我最开心吗?8亿。因为保底定的是八亿。那时觉得一颗心都放回去了,至少我没对不起我那些兄弟。」


这是其二。


吴京同时是自己电影的出品人,还得负责找钱。按王朔说的,一群人本不是意趣相投,为钱作相见恨晚状。吴京过去参加一个酒局去见一个投资人,四周的人都以他为中心。吴京对他这么一说,投资人嫌电影无聊,也没有大咖。于是回复「再考虑考虑。」吴京说「没关系,哪怕没人投我卖房子也能拍完。」


投资人也是不太高兴,觉得吴京这人不怎么上道。不死乞白赖的求我投资?其他人都下跪求我,你有点不给面子啊。后来吴京没待多久就走了。


他用房子做抵押,谢楠对他说。「我如果不让你做这件事,你一辈子也不会快乐。你去拍电影吧。万一不行,我还有一个小房子。只要你不怕过比现在还苦的日子。」


之前签约前拒演的女主角演员,说片酬给的是二十万。


《逐影》纪录片花絮里,吴京找来的国外团队,例如《加勒比海盗》的拍摄团队,动作指导。要求他们一起换上虽远必诛的组服背心。


这部电影吴京前后筹划了足足十几年,一个演不出文戏的演员最终做了自己电影的编剧。


其中有一幕无比生硬,却是吴京整部电影里最喜欢的一个镜头。它来源于吴京小时候去国外表演功夫的经历。那时中国护照处处受阻,他看到使馆门前痛哭的中国女孩,感到愤愤不平。


这部电影就是《战狼2》。


关于《战狼2》独家幕后花絮,请戳阅读原文观看纪录片《逐影·吴京》


《逐影》是耐飞视频旗下纪录片品牌,专注于影人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