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中国经济现状,有人用
“
三明治困境
”来形容:
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底部压力大增,各种要素成本已经高企,相对于后起的越南、泰国等已经没有成本上的优势。
除了底部的压力,顶部也有压力,相对于美国等发达国家,我们产品与服务的技术含量尚不足,还处于微笑曲线的底部,在国际竞争中缺乏独特优势。
中国经济就像三明治一样,底部和顶部都有压力,需要双线作战,谋求突围。
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就明确提出:要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
新质生产力,
是由国家领导人率先提出的新词汇、新概念,中央对“新质生产力”也给出了清晰的界定。
为什么一定要了解新质生产力,它对我们个人来说有什么用?
有这样一个简单的类比,
1978年曾有“改革开放”,而今天要提的“新质生产力”在未来数十年中,将享有与它同等
不凡的生命力。
可以说,了解新质生产力,既是了解国家战略,更能帮助自己瞄准未来人生的新方向。
新质生产力是什么?有哪些相关的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展望2024,谁能引领中国"新质生产力"?
中信出版为你邀请来了一个解读天团——
林毅夫、黄奇帆、郑永年等专家学者
。
3月,由他们领衔编写,多层次、全方位解析的新质生产力读本,
《新质生产力:中国创新发展的着力点与内在逻辑》
正式上市。
黄奇帆在书中
对
新质生产力的三个“新”构成进行了深度解读
,以下是他的文字精华摘编。
本文摘编自《新质生产力:中国创新发展的着力点与内在逻辑》
作者:黄奇帆
我个人理解的“新制造”涉及新能源、新材料、新的医药、新的制造装备和新的信息技术五个领域,
但称得上“新质生产力”的,不是那些普通的科技进步,不是边际上的改进,而是有颠覆性的科技创新
。
所谓颠覆性科技创新,我认为以下五个标准至少要满足一个。
一是新的科学发现
。这是“从0到1”、从无到有的,对我们这个世界有新理解的重大发现。比如量子科学、脑科学的研究可能会将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对自身的认知往前推进一大步。
二是新的制造技术
。这也就是在原理、路径等方面完全不同于现有的技术路线,却能够对原有的工艺、技术方案进行替代的制造技术,比如未来的生物制造,通过生物反应器的方式制造人类需要的各种蛋白、食品、材料、能源等。
三是新的生产工具
。工具变革在人类发展史上始终处于重要地位,因为工具的革新带来了效率提升和成本下降,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比如EUV光刻机(极紫外光刻机)的出现让7纳米、5纳米芯片制造成为可能,新能源汽车制造中的一体化压铸成型技术让新车的制造成本大幅下降,等等。
四是新的生产要素
。过去的制造靠劳动力、资本、能源等要素,未来的制造中除了这些传统要素,还会有数据这一新的要素。新的要素介入让生产函数发生了新的变化,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学习效应会产生新的交叉组合和融合裂变。
五是新的产品和用途
。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那个时代进入千家万户的“四大件”“五大件”,近几十年是家电、手机、汽车等,未来可能是家用机器人、头戴式VR/AR(虚拟现实/增强现实)设备、柔性显示器、3D打印设备和智能汽车等等。
回到当下,我们发展新制造需要以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培育未来产业为重点。
“十四五”规划提出要聚焦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以及航空航天、海洋装备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加快关键核心技术创新应用,增强要素保障能力,培育壮大产业发展新动能。
在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深海空天开发、氢能与储能等前沿科技和产业变革领域,组织实施未来产业孵化与加速计划,谋划布局一批未来产业。
如今,我们看到全世界在这些领域的进展很快,
人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科技进步,一批颠覆性的产品和科技将改变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推动生产可能性曲线实现新的拓展和跃迁
。
服务成为生产力的重要构成是社会分工深化的结果。
新生产力需要有新服务,这个服务的重点在于镶嵌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对全球产业链具有重大控制性影响的生产性服务业
。
第一个特征是,在各种高端装备里面,服务业的价值往往占这个装备或者是这个终端50%~60%的附加值
。
比如,一部手机有1000多个零部件,这些硬件形成的附加值占产品价值比例约为45%,其余约55%是操作系统、各种应用软件、各种芯片的设计专利等,也就是各种服务。
这些服务看不见摸不着,但代表这个手机55%的价值所在。其他各种各样的高端装备、终端,差不多都有这样的特征。
第二个特征是,整个世界的服务贸易占全球贸易比重越来越大
。30年以前,服务贸易占全球贸易总量的5%左右,现在已经达到了30%,货物贸易比重在收缩,服务贸易在扩张。
第三个特征是,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其GDP总量中生产性服务业的比重越来越大
。
我们经常说美国的服务业占美国GDP的80%,似乎有些“脱实就虚”,是不是有泡沫?
需要注意的是,美国80%的服务业里面有70%是生产性服务业,这70%×80%就是56%,也就是美国25万亿美元的GDP里面差不多有14万亿美元是生产性服务业,是和制造业强相关的高科技服务业。
欧盟27个国家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是78%,这78%里面有50%是生产性服务业,也就是欧盟GDP的39%是生产性服务业。
美国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50%以上,欧盟占40%左右,其他发达国家、G20国家的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也大体为40%~50%。
对比之下,服务业的这三个特征恰恰是我们国家现在生产力的短板。我们2022年GDP中制造业增加值占27.7%,服务业增加值占52.8%,但这52.8%里面有约2/3是生活性服务业,
生产性服务业不到1/3
。
也就是说,我们的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约为17%~18%,跟欧盟(40%)、美国(56%)相比差距是比较大的。
换言之,
我们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要加快发展生产性服务业,要实现高质量的中国制造,必须把跟制造业强相关的高附加值的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搞上去
。
按照国家统计局的《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2019)》,生产性服务业包括为生产活动提供的研发设计与其他技术服务,货物运输、通用航空生产、仓储和邮政快递服务,信息服务,金融服务,节能与环保服务,生产性租赁服务,商务服务,人力资源管理与职业教育培训服务,批发与贸易经纪代理服务,生产性支持服务,共十大类。
这十个板块和制造业是强相关的,制造业的各种附加值,服务性的附加值都是由它来代表,如果不到位则制造产品就不会高端化。
截至2022年,我国虽然制造业的增加值占全球比重接近30%,但与制造业强相关的生产性服务业却相对滞后,我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位置不高的根源就在于这个方面。
此外,中国的服务贸易也存在结构比例与世界不同步的问题。
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的数据,2019年全球服务贸易占全球贸易总额的比例大体上为30%,中国的服务贸易占贸易总额比重2022年仅仅是12%。我国服务贸易出口2022年是2.85万亿元人民币,一半以上是生活性服务业的出口。
我们有3万多亿元人民币的服务贸易进口,进口的基本是生产性服务业,可惜进口的生产性服务业大部分不是中国贸易公司做的生产性服务业进口,而是外国服务贸易公司做的生产性服务业对中国的输出。
从这个意义上讲,
培育新质生产力实际上就是要使中国服务业的50%是生产性服务业,整个GDP板块中生产性服务业要力争达到30%
。
如果我们的服务业占GDP的60%,60%里面有50%是生产性服务业,整个GDP板块中生产性服务业就能够占到GDP的30%。
尽管还达不到欧盟(40%)、美国(56%)的比例,但是由现在的不到20%增加到30%,增加了10个百分点,这10个百分点对现在120多万亿元的GDP来说就是约12万亿元。
如果服务贸易也增加,从现在12%的比重增加到全部贸易总量的30%,就能使我们的高端制造中服务价值达到终端制造产品总体附加值的50%左右,这是新质生产力制造业的方向。
培育新业态的核心是推动产业变革,是产业组织的深刻调整。我认为有两个关键推力。
第一个关键推力是全球化
。新业态的形成要与全球潮流连在一起,形成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格局,我们要坚定不移推进制度型开放,促进形成新发展格局。
这就是一个新的业态,是世界潮流,我们要培育新业态、新模式,需要内外贸一体化,换言之,
我们的市场体制必须从规则、规制、标准、管理等方面进行改革,形成内外循环一体化、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