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年度重头电影扎堆的春节档就要来了,摩拳擦掌激动ing。
在正式进入春节档之前,这里先介绍一部我觉得很容易被大家忽略的影片,但它真的不该被忽略。
我说的是《健忘村》,主演有舒淇、王千源、张孝全、曾志伟、杨祐宁,其实阵容相当扎实。虽然没有小鲜肉什么的,但都是两岸三地的实力派演员。
要一句话说清楚《健忘村》可不容易,因为这是华语电影里极罕见的一类电影,我几乎没法找到先例,它把魔幻和荒诞色彩比较自然地融入到一部历史喜剧电影中。你数数,它包含了多少类型和题材元素?
《健忘村》和一般的喜剧片太不一样。它把喜剧作为整个影片的基底,以一种架空的姿态,将传统文化中对「桃花源」的臆想变为现实。它再用魔幻、夸张到癫狂的表现手法,把这个传统引向了一个远离传统的结局——那就是女性意识的觉醒。
舒淇蜕变为一村之长
《健忘村》往简单了说,是一个关于记忆的故事。
清末民初的村子里来了一个道士,道士有一个长得像头盔的铁玩意,这个头盔能帮人消除不愉快的记忆,于是道士就用这个头盔帮了村子里的一些人,慢慢地越帮越多,大家都用头盔摆脱了自己不愿记住的那些事情。
头盔
乍一看,很美好。
然而问题就随着对记忆的清除而慢慢显现了,是的,玩儿脱了。
这么说,你肯定会说这完全不像历史片啊,修改、删除、恢复记忆,难道不是科幻片的传统设定么?
比如在大热的剧集《黑镜》中,那个植入身体里的芯片,就可以让人实现回放、定时观看、放大、甚至删除记忆的功能。《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也有着类似的情节。
《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2004)
又比如《移魂都市》里,主角发现自己的记忆来源于别人,是很多人记忆的混合物,地球根本不是地球,自己根本不是自己。
这些关于记忆的影片,都蕴含了很深刻的主题。《黑镜》和《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是用记忆清除这样的未来想象,折射出现代人对亲密关系的不信任,以及科技对人的异化的恐惧心态。
《移魂都市》(1998)
《移魂都市》带有很强烈的敌国想象,是在映射冷战时期的美苏对抗。影片中的记忆,就是意识形态。外星人,就是冷战时期的苏联,而那些时时刻刻监视主角们记忆的人,就是无处不在的,看着你的老大哥。
所以,对记忆的操作,是科幻作品中的一种重要类型。
《健忘村》选择了「记忆」作为题材,即使它回避了科幻这种类型,它很可能还是受到过前面说的这些经典作品的影响。
我重点想说,「记忆」这个主题的可操作性和发展空间很大,影片摆脱了常见的沉重的现实主义批判姿态,选择了一种相对喜剧、轻松和戏谑的方式来讲故事,不仅并未损害影片的整体立意,还从中抽离出来了一些关于女性觉醒、关于传统的元素。
这就是《健忘村》比一般的华语喜剧片出发点更高的地方。
影片的时间点是大清刚刚灭亡的民国初年——一个总是被固定地用来指代「乱世」的时代。这种奇特的时代感把「记忆消除」所具有的「科技感」抹去了,转化成了荒腔走板的极端荒诞。
同时,这个近古代的设计,也让片中的小山村,成为了一种孤立、绝缘、避世的存在。导演用了很多漂亮的环境镜头来交代这个小山村的美,比如草坡、竹桥、清到发绿的湖水,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但是,在东方世界,与这种避世、秀美所共存的,就一定会是男性沙文主义的社会。它是封建的、部落化、宗族化的,是压制女性、蔑视女性的。
山清水秀小村庄
舒淇饰演的秋蓉,就是这种男权制度的受害者,甚至在刚一出场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带着脚镣,被束缚、被禁锢的角色。
在她身上有非常多的对宗族家长制的控诉,她成长在一个父亲缺失的家庭,没有人身自由,甚至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因为三头猪被养父卖给朱大饼做老婆,被迫和自己的初恋丁远分开,还被威胁要浸猪笼。
你会恍惚以为,这不就是典型的封建文学嘛!
不过这部影片却是反其道行之,用消除记忆、恢复记忆前后的三个阶段,来反映舒淇这个女性角色的成长和觉醒。
在第一个阶段里,舒淇是一个被压迫,被控制的形象,可能还带上了几分性虐待的暗示。但是这个阶段中的她,也并不是完全屈服于父权的。她能认字,指向了一个知识女性的身份。
她还会和自己的恋人通信,怀揣着对爱情的美好梦想。对于包办婚姻她也抗争,尝试逃跑过多次,是一个敢于出走的娜拉。而这些人物设定,都为后面的反转埋下了伏笔。
在第二阶段中,舒淇的记忆被消除了,王千源饰演的道士用重造的记忆给了她一个生活的美好假象。她的身份与地位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有了一个传统社会中通用的、女性们所艳慕的提升。当然这种提升是非常物化女性的,舒淇实际也是生活在虚假中,就好像《移魂都市》里那些生活在虚假记忆中的人。
这时候的《健忘村》实际上指向了例如《黑客帝国》这样科幻片中指向的终极问题——「我是谁」「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
而当你开始去诘问真实的时候,就是觉醒的时候。
《健忘村》也用了一个足够合理的过程,来展现了舒淇从虚假的美好中觉醒的过程。
而第三个阶段,则是《健忘村》的一个大反转,具体我就不做剧透了。有了这个反转,舒淇这个人物才能说是真正的立起来了,她的觉醒也才算是真正完成了。
她从一个被物化、被囚禁、被男性使用、被男性用来标榜自我的女性,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并且站到了那个曾经束缚她、捆绑她的权力中心。
她使用这项权力,去实现了她的梦想。
这个梦想,不仅仅是对一百年前的中国女性有意义,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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