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德国政府现正采取激励措施，以设法留住那些达到退休年龄的专业技术人员，但却未能缩小养老金领取者的贫富差距。
文丨袁杰
1. 贫困风险
德国《柏林晨报》8月22日曾刊登了一篇标题为《近五分之一的养老金领取者面临贫困风险》，副题为《老年贫困率不断上升 -- 妇女面临的风险尤其大》的报道。
文章称，去年，在德国1900万养老金领取者中，近五分之一的人面临贫困风险。全国的贫困风险率为18.4%，其中女性的贫困风险明显更高。这是联邦政府在回答联邦议院左翼党的提问时作出的答复，Ippen媒体集团对此进行了报道。报道称，在领取养老金的女性中，因养老金过低而面临贫困风险的人高达 20.2%。
联邦议院左翼党养老金和养老政策发言人马蒂亚斯•比克瓦尔德（Matthias W. Birkwald）还进一步指出，去年有160万妇女不得不依靠954欧元的养老金过活。
数月前，此间媒体还曾报道过德国女性在老年时比男性更易陷入贫困这一社会现象 (见《德国五分之一老年妇女面临贫困》，DW 2024年4月28日)。因而，这一现象必须引起政界的高度关注，并设法改善这种状况。
另据Ippen 媒体集团的报道，在所有年龄组的总人口中，有14.4%的人在2023年有可能陷入贫困。为此，联邦政府参考了德国养老保险和欧盟统计局的统计数据。
2022年德国男性的平均养老金为1373欧元，女性为890欧元。
据称，可支配收入低于中位数60%的人被视为面临贫困风险。报道显示，与2014年相比，65岁以上面临贫困风险的人口比例上升了11%以上。
多年来, 单身母亲和不再有工作能力的人面临的贫困风险最大。在至少投保40年养老基金的人群中, 超过33%的人在2023年领取的养老金不足1250欧元。在投保45年的人中，这一数字略低于25%。
值得关注的是，数百万德国人将面临养老金过低的问题。联邦政府曾回答了联邦议院议员、“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BSW）创始人莎拉•瓦根克内希特（Sahra Wagenknecht）所提的问题。从中可以看出，大约691万名需要缴纳社会保险费的全职雇员，以其目前的收入在45年不间断缴纳相应社保费后，最多只能领取1300欧元的养老金。
近年来，德国在基本养老金和残疾津贴方面的支出已大幅增加。2018年，这方面的净支出为66亿欧元；而到 2023年，这一数字已经达到101亿欧元。
为此，左翼党议员比克瓦尔德表示，他怀疑许多面临贫困风险的人 “能否通过公司养老金或职业养老金计划，甚至是私人养老金计划来弥补这些缺口，因为低工资和低薪水向法定养老金缴纳的费用相应较低”。
联邦议院自民党党团社会政策发言人帕斯卡尔•科贝尔（Pascal Kober）则提议道:“为了消除未来的老年贫困，我们需要加强企业和私人养老金计划。”
德国工会联合会执行联邦委员会成员安雅•皮尔（Anja Piel）还进一步分析称，职业生活中养老金偏低有“多种原因”。她提到了低工资、非自愿兼职工作以及失业问题。
为此，皮尔呼吁签订更多的集体工资协议，提高最低工资，并由联邦劳动局提供适当的培训和进修计划。她解释道：“稳定和较高的养老金水平也有助于解决养老金过低的问题。”
2. 机会不均
就德国养老金领取者的现状，《柏林晨报》8月13日还曾刊登过一篇标题为《养老金之外的收入使老一代人产生分歧》，副标题为《社会联合会批评员工机会不均等》的报道。
文章称，德国社会工作联合会（VdK）认为，养老金领取者赚取额外收入的机会不均，隐含老一代人分裂的重大风险。
该联合会主席费雷娜•本特勒（Verena Bentele）还批评道：“几乎每天都有关于如何鼓励退休人员延长工作时间的新想法。然而，那些无法延长工作时间的人却被遗忘了。”
德国社会工作联合会此前还公布了该组织委托民调机构Civey所进行的一项代表性调查的结果。据联合会称，Civey对2500名50岁以上的受访者进行了调查。
那项调查显示，几乎每两个50岁以上的人中就有一人（47.1%的受访者）能够想象在领取养老金的同时参加工作, 而且7.8%的受访者也已经这样做了。
当被问及“出于何种原因您会在退休后继续工作”时，62.3%的受访者表示, 自己喜欢工作是继续工作的动力，而46.9%的人则认为这是赚外快的机会。然而，有30.5%的受访者则把养老金收入低称为退休后再就业的原因。
特别是蓝领工人（50.4%）、离异者（46.7%）和家中有子女的人（40.7%）首先提到的就是养老金数额低造成的经济困难，而公务员（10.2%）、白领（30.5%）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27.1%）则很少提到这个原因。
调查还显示，工作带来的乐趣是学者（70.8%）、自由职业者（70.8%）和公务员（64.4%）退休后继续工作的主要动力。而对于蓝领工人（38.1%）和持有中学毕业证书或未受过培训的人（44.3%）来说，享受工作显然是次要因素。
此外，德国东德和西部之间也存在着明显的区域差异：在东部联邦州里，37.1%的人表示退休后必须工作是因为养老金收入低，而在西部联邦州里，这一数字仅为 29.3%。
德国社会工作联合会还声称，调查结果证实了联合会的推测，即退休后工作机会分配不均：一方面是那些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拥有一份收入高、体力消耗少的工作， 另一方面，则是因受教育程度低而没有高薪工作的人，退休后还需要继续工作。该机构还指出，那些因生病、照顾亲属或从事重体力劳动而无法继续工作的人，甚至失去了退休后再就业的机会。
按照该联合会的分析，这样就在老年人中出现了一种分化现象，一方面是资质良好、身体健康的专业人员，这些人可以继续工作并领取养老金作为补充收入；另一方面则是没有能力或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人，那些人只能继续依靠低额养老金过活。
为此，德国社会工作联合会呼吁改革基本养老金，提高残疾养老金水平，并为家庭照护者提供更多养老金。
3. 差距扩大
在德国社会工作联合会公布上述调查报告后，经济记者沃尔夫冈•默尔克（Wolfgang Mulke）撰写短评，认为这是“制度缺陷”，并称德国的养老金制度部分是不合理的。
按这位经济记者的观点，老一代人之间的物质差距正在显著扩大，养老金领取者的贫富差距也越来越大。
为此，作者并以来自学术界的养老金领取者和长期从事艰苦劳动而不再有工作能力的人为例证明了这一点: 前者拥有相对充足的退休收入，并能在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 而后者大多属于低薪职业群体，其养老金待遇也相应较低，这些人继续工作，是因为必须这样做，而其工作一般既没乐趣也没带来充实感。
令人关注的是，这位经济记者在文中还特别提到德国东部地区养老金领取者的状况。正如上述Civey调查报告所述，在这部分人中，超过三分之一（37.1%）的人是因为养老金收入少而表示退休后必须工作的。
作者分析道，德国东部地区的养老金领取者受到的打击更大。这是因为这些人中许多人在两德统一后长期失业，所能领取的养老金相应较少。此外，新联邦州的工资水平较低。由于东部家庭的资产也比西部少，因而低额的法定养老金很难由个人养老金来加以补充。
作者为此呼吁道，在推进养老金改革时，重点也应放在缩小贫困和富裕养老金领取者之间的差距上，并坦承: “这并非易事，但肯定是必要的。”
值得关注的是，德国政府现已计划为那些达到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的人提供现金奖励。
8月28日，德国电视一台“每日新闻”网站曾报道称，今后，凡是在晚年至少将退休推迟一年的人，都可以领取 “推迟退休奖金”。
而社民党籍联邦劳工部长胡贝图斯•海尔（Hubertus Heil）今年6月初也早已宣布，超过退休年龄的人如果继续工作，将获得经济补贴。
9月4日，德国内阁已批准激励人们在超过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的措施。据报道，如果人们在达到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将获得一笔新的奖金。奖金可以一次性发放，也可以作为更高的养老金发放。
但据称，海尔的计划既受到工会也受到雇主的批评。德国工会联合会执行联邦委员会成员安雅•皮尔就尖锐地指出:“许多员工无法继续工作下去，因为工作条件过于艰苦，这些人的健康状况根本无法再承受这种条件。”
与此相反，德国雇主协会联合会（BDA）总经理施特芬•卡姆彼得（Steffen Kampeter）在报纸上则呼吁取消 63 岁的退休年龄。卡姆彼得声称，取消提前退休的激励措施将“更加有效”。按他的观点，“到了退休年龄的人通常不是因为经济原因而去工作的”，更重要的是享受工作、对工作感兴趣以及与同事交往。
从中可以看出，虽然德国政府计划中的激励措施对收入充足、身体健康的老年人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因种种原因而无法继续工作的微薄养老金领取者却无法从中受益。
由此也可见，虽然德国政府现正采取激励措施，以设法留住那些达到退休年龄的专业技术人员，但却未能缩小养老金领取者的贫富差距。
因而，就德国养老金制度改革而言，当局确实也应把重点放在缩小养老金收入差距上，以阻止贫富差距的扩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