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楼夷
又到周末了。
下午，朵拉照例给在书房的电脑桌前摆上两张并排的椅子，还放上了椅垫，然后眼巴巴地等着爸妈。
我们两个都很想逃走。
过去一个多月里，为了陪朵拉写英文作文，我们每周都处于水深火热。
说起来，我们应该感到高兴。因为在今年暑假期间，朵拉还只能写些零散的句子。可是现在，朵拉不仅对英文写作的兴趣大增，还可以写300多字的英文作文了。
通常来说，听、说、读、写这四个阶段在语言学习中是循序渐进的。但是最近我发现，学习有时候也不一定非得按顺序来。如果能够找到契合小朋友兴趣的主题以及轻松自然的方式，完全可以提早开始尝试。
这不是为了追求跳跃式发展，而是鼓励孩子扩大学习的边界。如果能够突破当然好，不能也可以知道自己为了突破需要做什么努力。
当然，这个过程对父母来说并不一定那么愉快。自从辅导朵拉作文，我深深理解了为啥很多爸妈要吼孩子了。在此分享这段日子的心得，与诸位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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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首先是孩子对自己生活和兴趣点的表达。
朵拉第一次写作文，就是为了参加课外学习机构的写作比赛。如果不是学习班老师的动员和鼓励，以朵拉内向的性格和水平，我们根本不会想到参赛。
令我感到吃惊的是，她平生第一篇作文居然完成得很轻松。
她的初稿共80多个字，花了一个小时。后来因为字数不够，又重新了一篇360字左右的文章，也就花了两个小时。
原因在于，她写的主题是她的最爱——冰淇淋。比赛不规定题目，想写什么都可以。朵拉很自然就想到了冰淇淋。
我之前在挑选课外班的文章里介绍过她对冰淇淋的痴迷，以至于所有的造句都是有关冰淇淋的。平时和我聊天，也都是谈未来要如何大吃特吃冰淇淋的雄心壮志。这篇文章写起来只花了一小时，但打腹稿恐怕已有两个月了。
写作文要追随孩子的兴趣，正因为语言本身就是表达和沟通的工具。通过作文来表达对于冰淇淋的激情，对于朵拉来说是水到渠成。
国内一般会等到学生学习语法后才开始写作训练。但孩子如果有表达的欲望，何妨让他们试着先写写看？不必追求多长多完美，只要开启他们用文字表达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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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孩子口述，大人记录，可以大大减轻孩子的负担
朵拉写得快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她是用电脑写的。
写作被视为英语学习的最后一个阶段，除了小朋友认知能力不成熟，还有识字不多和肌肉发育不完全的缘故。写字容易写错，而且写起来特别累。当然不愿意写了。在电脑上写，只要按键盘就行，写错了还有自动修订。这样大大减轻了孩子的负担。
受此启发，以后我干脆让朵拉说，我来打字。这样写作过程更轻松了。朵拉可以坐着讲，或者站起来，甚至边走边讲。有时候她还会走过来看我们打字，说：“这个字打错了，你赶紧去查查字典。”
是不是很有霸道总裁和小秘书的既视感？
写作文既轻松，又占据主导地位，还能立即让自己脑中的幻想变成文字。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啊。
当然，我们不会总是这么口述实录。最近朵拉已经要求自己打字。等她的能力逐渐增强，她对于完全掌控写作这件事的想法也会越来越增强。那也就是我们放手的时候了。
3．同辈或者老师的鼓励非常重要
大赛是朵拉英文写作的开始。但是激励她写作的，并不是奖项，而是老师的鼓励。
那天网上英语课快结束的时候，老师收到了朵拉的作文，随即把作文放到屏幕上，邀请朵拉的上课同伴和她一起共同朗读这篇文章。这种迅速反馈以及共读让朵拉开心极了，上课结束后还站在客厅的桌子上又唱又跳了一个小时。
小朋友写作和其他活动一样，往往会受到同伴的激励。所以我也会把她的作文与老师和同学分享。比如她在绘画班学习后，回家就画了火烈鸟的连环画，然后自己编故事给阿姨听。我再让她把故事写成英文，写完后给她的绘画老师看。她还写过和好朋友一起探险的文章。我会给她好朋友的妈妈看。这样第二天，好朋友会和她一起讨论这篇文章，也会关心里面人物的走向。
这些都是朵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4．让孩子自己摸索之后，再提供技巧和支持
但我很快发现，除了冰淇淋这种经常念叨的话题，朵拉的作文只要超过100字的都是支离破碎，东一榔头西一棒。让我打字打得非常痛苦。
更可怕的是，她经常词穷，然后就问我们：“然后写什么？”
其实网上不缺提高写作的办法和工具，像思维导图或者写作模板都很容易搞到。这些办法也的确能够比较直观地或者高效地解决写作中难点。
但是我决定让孩子自己先摸索一段。
写作文和学数学或者探索任何新知一样，面临立刻拿到公式套用和自己摸索从零突破的选择。如果立刻就给孩子公式，而不是让其尝试山穷水尽的痛苦，他就很难体会到柳暗花明的快乐，也不会重视这些方法的价值。
另外，各种技巧和方法也是与时俱进的，现在流行的并不是最好的。如果有一个自己摸索的过程，就可以知道哪些是适合自己的，哪些不是适合自己的。
所以，我任其自由发挥、自行摸索了两周。在朵拉充分感受到不知道从何写起的痛苦后，我才提出要帮忙辅导。正如我所料，她很快就接受了我的建议。
5．
写作的关键在于把事情说清楚
对于通常大家重视的语法、词汇、句型，我一个都不强调。因为英文和中文写作一样，最关键的是把事情说清楚。
小朋友不知道该写什么，往往是因为无法把握一篇文章的整体结构。当然别说小朋友了，大人也一样。许多电视剧影片烂尾，往往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把握住整体结构。
把握文章整体结构，简单地说就是一开始写的时候就要想到结尾。但这并不是给出一张思维导图或者分段落的写作模板这么简单，而是在整个写作的过程中紧紧把握住文章的灵魂。
以朵拉最爱写的探索、冒险和童话的虚构类文章为例，实际上就是描述一群人（或者一个人）解决问题的过程。简单来说，可以分为四部分——提出问题，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执行以及结果。
“什么是问题呢？我去某个地方玩算不算问题呢？”朵拉问。
“不算。问题就是某件你必须去做的事情。如果你不去做，就可能出现严重的后果，或者可以收获巨大的成果。”
“那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有三种。第一种是成功解决问题。第二种是没有解决问题。第三种是没有真正解决问题，但有了新的发现。”
有了这个原则，我和朵拉就可以在她写文章之前反复讨论：什么是必须解决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或者成果？可以用什么方法解决？谁来解决？如果是一群人，哪个人负责解决哪部分问题？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如果是第三种结果，那么新的发现是什么？
问题讨论完了，结构自然显现，也就知道怎么写了。
6．
处理具体段落的时候要考虑到W们
到具体写文章的时候，我每打一段话，都会在前面写下六个包含W的单词：When，Where，Who，What，Why 和How。
我要求朵拉写的每个段落甚至每个句子，至少要包含三个W。这样她就会注意对一些关键点做出具体的描述，而不是简单的一带而过，然后跳到别的地方。
朵拉口述的时候，我一边打字一边提问，还有哪些W可以写但还没有写进去的？在六个W里，最容易忽视的是How。但没有了How，小朋友在描述事物和动作时就干巴巴的，特别枯燥。
以后，朵拉自己写文章之前，都会要求我把这W们帮她先打出来，以免忘记。
7．
写作就是理清各种关系
我在打字的时候，很少关注句型、词汇以及语法等通常人们很关注的问题。
即使朵拉的语法错误，我也不给她改。因为写完后，她会自己读一遍，自然就发现和订正了语法错误。
至于词汇和句型，一来我觉得如果简单的就能够说清楚，也没必要追求华丽的辞藻；二来，朵拉在某些方面的词汇实际上比我还丰富。我也没啥可以指导的。
我最关心的，就是文章内容的逻辑性，包括段落和段落之间的关系、一个段落内句子和句子之间的关系等。
举例来说，朵拉在某篇讲女巫的文章里写道：
“She foundthe treasure map on the floor of her room. ”
可是文章之前并没有谈到要找藏宝图啊，怎么能说“found the treasure map”呢？我指出后，她就改成“saw a treasuremap”。
为了保证朵拉对自己文章的把控，我一般只提问，不给建议。如何修改也都由她自己决定。但是这种提问式的辅导有效地帮助她理顺了思路。
写作实际上是对思想的总结。
8． 写作是大量阅读和生活体验的积累
我希望给朵拉的辅导只是短时间搭把手，目标还是她独立写作——自己想、自己打字，自己修订。所以我也很认真地研究她的文章到底受到什么影响，以及哪些因素在长远上可以支持孩子写出好作文。
结论是——功夫在诗外。
朵拉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6岁孩子，并没有经过什么中英文写作训练。她的文章句型特别简单，语法错误不少。但她的文章在同龄人中挺有特色，词汇丰富、想法独树一格。这和她读的课外书和看的片子关系很大。
比如她的第一篇习作《My Dream House》是讲自己梦想中的房子——家具都是奶酪、冰棍和糖果做的。文章里很多词汇来自《Geronimo Stilton》（Mozzarella milk shake,cheese flavored ice cream）和《疯狂动物城》（Popsicle）。
她写的关于火烈鸟和小鱼的故事，描述了一对情侣因为动物本能而自相残杀。这种食物链的想法明显受到BBC纪录片Planet Earth 的影响。而结尾“To eat or To love，that is a question”又是受到《Geronimo Stilton》的启发（后者当然是借鉴了莎士比亚了）。
又比如她最近热衷于写的火车旅行和女巫探险，都和我们前段日子周末高铁行有关。
父母们也许没有时间和专业知识来辅导孩子写作文，但可以支持孩子去进行大量的阅读，或者提供丰富的生活体验，让他们迸发出生活的期望和激情，从而写出最好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