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肥肥猫
上周末我去看了一部大烂片,古天乐的《喵星人》。
众所周知我在知乎上的ID就叫肥肥猫,所以显而易见我是个叶公好猫者。我对这种以猫为看点的艺术作品没有什么抵抗力,早早订了票。
取了票,离开场还有一会儿,就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边吃边想刷刷豆瓣影评区,谁知一刷不要紧——才发现这片子在豆瓣上只有3.9分。
3.9分啊同志们,我都好多年没看过7分以下的电影了,连小时代4都有4.6分呢。这种4分都没有的那必然是烂片中的烂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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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懊恼起来。
自己买票前怎么就忘记查影评了呢?这种分数不是在浪费我时间么。几条热门影评往下刷,都是骂这片子弱智,尴尬癌,看得心都凉了,当场就想走人。
想来想去,还是架不住四字魔咒——“来都来了”,而且再怎样毕竟也是讲猫的故事。寻思着就当找个有座位的地方歇一会儿了,大不了一会儿提前走就是了。
结果出乎意料的,这片子还挺好玩的,那只猫的原型应该是香港很有名的万宁猫,蠢萌。最后也没提前走,还跟着全场小朋友把片子看完了,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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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否认这片子确实挺烂的——如果以豆瓣那帮人的标准。
但事实是我个人的观影体验似乎并不差,也许是我的鉴赏水平还达不到评论家们的水平,也许是我骨子里就是个低俗的弱子,总之我发现我和豆瓣的审美趣味有很大的差异。
后来想了一下,文艺作品的体验终究是一件非常私人和主观的事情,比如很少有人能对猫有我这种痴迷程度(似乎还有老舍钱钟书?),所以对我来说有猫就有60分,这种个人偏好是没法让其他人代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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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也很少有人有我平时的压力程度,所以我需要的恰恰是把自己代入3到7岁儿童,去看一些不需要过脑子的东西。
我有几个压力也很大的朋友,需要看天线宝宝减压,道理也差不多。再比如Family Guy早年间无脑无厘头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好看,这几年越来越“正常”了,想要正经表达些观点了,我反而觉得不好看了。
要是我事先查了豆瓣,那肯定是不会去的。那么本来明明可以让我愉快的一个下午,也许就在百无聊赖中度过了。这样想来,不知道因为豆瓣错过了多少电影。
我对豆瓣说起来真是感情复杂,其实我在混知乎以前是混豆瓣的。虽然豆瓣现在没落了,但是电影区依然是中国最好的电影评论讨论区,但豆瓣真的不能全信。比如我记得前些年《解救吾先生》刚上映的时候就因为评分不算高,加上对国产片的偏见,我就没去看。最近在家里用投影看了,发现这才是我最爱的类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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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豆瓣上的一些高分电影,看得我云里雾里。最近我终于把《猜火车1》看了,豆瓣8.5分,搞得我期望值很高,但看完只有生理性的厌恶。还有许多云山雾罩的文艺片,颓废片,分数再高我也看不下去。大多数人也不是文艺评论家,真没必要逼着自己去装作欣赏明明喜欢不起来的东西。
俗也是天生的,不要不好意思承认。有些雅的东西你看再多也不会从骨子里突然爱上,最多只能把装腔练习得熟练些罢了——然而现在我已经过了靠装腔来把妹的那个年纪了。
回想起被豆瓣误导的那些年,我得出个结论,多看烂片跟多看好片比起来,至少有三大好处,
一是烂片对你未必是烂片,摸索个人品味和兴趣本来也值得花一些成本。
二是烂片解压,和同伴吐槽烂片或者上网嘲笑烂片本身也是观影的乐趣之一。
更重要的是第三—— 多看烂片可以非常有效的降低欣赏电影的阈值,而看好片子相反。
这是我要说的重点:阈值这个东西,非常非常之重要。
阈值又叫临界值,指释放一个行为反应所需要的最小刺激强度。对应的生活智慧就是:看久不艳,吃多会厌。这世上愉悦人心的一切,都存在有边际效用递减的诅咒。
每个人身边多少都有那么几个自封的电影爱好者。他们喜欢看片子,议论片子,以此为谈资和个人文化的标签,这些人往往从读书的时候就开始看各种片子,到现在这么些年,已经把所有能找到的好片子看完了,陷入无片可看的境地。
这便是阈值管理的灾难,由奢入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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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好片子怎么会看得完呢?我告诉你,还真就看得完。好电影的产量是极为有限的,每年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像1994,1995这种电影大年是极为含有的,到现在也再没出现过。你这样算一算,自有彩色电影开始,电影里的精品,基本上IMDB 250就覆盖了。
还没覆盖到的,出个“豆瓣小众高分电影Top100”基本上也捞尽个七七八八了。这样算算,好电影是不是真的不算很多?你们这样每天迅雷吭吭的下,存量哪里架得住?看片看猛一点,消耗起来是很快的,每星期看几部,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就能把人类迄今为止最好的片子都给穷尽了。
接下来那可不就无片可看了么。好电影被你看完了,low一点的你又再也看不入眼了,那只能上豆瓣当批判家了。批判家的最大特征用语专业但是言辞刻薄。喜欢强调新不如旧,猛踩烂片的同时把有限的好电影反复吹,一个镜头失误都能写出几千字道理出来,要给导演本人看了估计是懵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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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好奇心和试错的快乐的人,对新事物容易先入为主地不屑和批判。就像我这几年,新电影一出来就看评分,7.5分以下就兴趣欠奉,7分以下根本不搭理,活在各种数字里,自己先把生活的可能性给拒绝了,阈值又高,难以取悦。
许多年前的时候我们对电影是没有那么高阈值的。
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大家看的片子少,外国片就更少。导致看电影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一张电影票早早就拿在手里,可以期待好几天。看完电影整个人心绪起伏特别大,走出电影院往往有一种“恍如隔世”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刚醒来似的。踏到电影院外面阳光刺眼的马路来,才感觉回到现世间。
这种感觉突然有一天就没有了。先是盗版光盘大普及,后有电影票大降价,现在看电影根本不当个事儿,完全没有了仪式感。世界级的经典在家里找了播放器一边下一边看,边看边吃东西。时不时切出去看看其他片子下好没有,遇到不想看的马上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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阈值在悄无声息中夺走了太多乐趣。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满硬盘都是电影,但是一部也不想看了。自己再也难以取悦,这是何等不幸。
这就是今天城市小资的主要矛盾,也是阈值的诅咒:人民的精神文化的需求增长过快,好东西吃太多,没个消停,看了好的还希望下一部好上加好,生产者的供给根本没可能满足。
所以,多看看烂片未必是坏事,人生也一样,哪有部部经典的,这不现实,不是生活的常态,你要适应。
看电影至少也要好片烂片夹杂着一起看,不然,阈值上去了可就再也下不来了。对生活的敏感度需要一定的稀缺才能有,不然茅台那些鉴酒师怎么连饮料都不喝,只喝水呢,维持敏感性是需要自控的。
好的歌曲同理。没事少听歌。现在有些人上个厕所还要有BGM,全世界好歌的存量也是有限的,架不住你们这么个听法。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