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原本是个平常的日子，却因为一个叫佑佑的男婴出生，添了几许幸福，几许感伤。
这天上午，阳光透过玻璃窗，抚摸着厦门175医院的这间产房。孩子清脆的啼哭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也像是在向天堂里的父亲报告自己平安降生的消息。此时，他的父亲张浩，或许正倚在天堂门口，深情凝望。
9个月前，当林红艳确认自己怀孕后，委婉地向张浩汇报了他的“战果”。她怕这个一直渴望当爹的年轻机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惊到。
张浩欣喜地看着爱人，他知道，从此他飞在天上，不仅有了牵挂，更有了动力。他要让孩子从小知道，爸爸就在天上飞，潇潇洒洒地飞，威威武武地飞。别人送给孩子的玩具是一架玩具飞机，而他要给孩子的自豪是他的爸爸在飞真正的飞机。呜——爸爸飞到云彩里去了；呜——爸爸又飞回来了；呜——爸爸躲过了“敌人”的炮火……他们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佑佑”，一切都保佑吧。
为了迎接孩子的降临，张浩张罗着新的生活。他把自己的衣服从柜子里往外腾，说这个地方是给佑佑留着的；他拿着抹布擦柜子上的灰，说佑佑的东西一点也不能脏着；末了，他又把一件飞行服挂在了显眼的地方，他说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孩子看见衣服就像看到了爸爸。
▲佩戴一级飞行员标识的中队长张浩飞行服。（ 赖桥泉 摄）
林红艳感到很幸福。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能上天，能入地，能持家，能工作。上天飞，他是优秀的机长，是领导器重的骨干；落地，他有一群生死相依的兄弟。
张浩和林红艳在漳州买了新房。张浩讲，等佑佑一出生就搬进去，让他离开肚子那个“家”后就有一个新家。林红艳觉得肚子里的宝宝也像是听到了爸爸的承诺。有时，她真想躺在张浩怀里静静地呆上一会儿。但她知道自己要学会坚强，不能事事都靠着丈夫。
张浩也知道妻子无言的牵挂。每次执行完飞行任务，他都会打来电话：我回来了！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是张浩给林红艳最踏实的讯息。
林红艳几乎每天都在等这句话。他回来了。也就意味着他安安稳稳地落地了，关上了舱门，或是吃过了晚饭。可是说不上几句，这句话的后面就跟着另一句——明天还飞。明天还飞！明天还将惦记着他的起起飞飞。
然而，1月19日晚上，林红艳从手机新闻上得知丈夫所在团队一架飞机失事了。林红艳只是担心，一点也没敢把这件事和张浩联系到一起。
每天固定通话的时间过去了10分钟、20分钟、半个小时……突然袭来的恐惧把林红艳紧紧地裹住了。她开始拨打丈夫的电话，但是那头始终关机。再拨，还是同一个结果。
夜变得无穷无尽的黑，“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像刀子一般刺剌剌地划着窗外的夜空。林红艳的大脑像是雷达一样，一遍遍地探索着可能的信号。她渴盼着张浩打来电话，告诉她，我回来了。
太阳，终于在林红艳的焦虑中摇晃着升起来了。但是，真正的黑暗却随之到来。所有的担心都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丈夫身上，林红艳想哭，可低头看见自己臃肿的肚子时，她咬牙收住了已经抵达喉咙的悲泣。再有40天左右，佑佑就要出生了。她不能伤了胎气，她要替张浩保护好这个孩子。母亲朱碧霞忧郁的目光望向红艳，她惊异地发现女儿变得超乎想象的坚强。
林红艳说，自己以前也曾偷偷地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她不知道这一天真的会来。这一次，命运会真的让她从此负重前行。
在张浩的宿舍里，林红艳细心地收拾着丈夫的遗物。她把一件飞行服、一个头盔装进了包里，她要让佑佑一出生便看见爸爸就在家里，她要让佑佑知道爸爸曾经在天上飞，现在仍在飞翔着。她抚摸着张浩的遗像，一遍又一遍，无力又亲昵的抚摸。不哭，不悲，她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林红艳知道，他不会再说“明天还飞”了。因为从此，丈夫已经不用再返航。
▲母子连心，林红艳和佑佑深情对望
当医生把那个娇小的生命递到林红艳面前时，忍了41天的哭声，终于从她紧抿的嘴唇喷涌而出。
林红艳轻轻地接过孩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在心里说：佑佑，快乐地长大吧。张馨佑，这是爸爸早已为你起好的名字。虽然爸爸的身影不在，但是你的父爱不会缺席。爸爸就在天上飞着，就在天堂的门口张望着你的成长。
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产房，这个茁壮的新生命微睁着眼睛，似乎望向窗外的天空。透过朦胧的泪光，林红艳觉得眼前这个生命是如此熟悉。她猛然发现，张浩并没有走，他还在呀，就在眼前挥舞着手臂……
（作者：胥得意、代文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