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1990年代时,送孩子去学音乐学院几乎是种流行,那时家母带着我到山叶音乐教室去,但她发现我只是在教室里盯着天花板看,作业都是她在写,所以她决定转而带七岁的我去向朋友推荐的金圣美老师学习钢琴。这位老师对音乐富有热忱,并鼓励我参加台北的钢琴比赛,是我在钢琴演奏之路上的启蒙师,在短时间内就教会我好多东西。
然而我在接下来与美国度过的青少年时代里,对音乐并没有特别感兴趣,在音乐学院先修班,我没有‘理所当然’地每天练琴,反而对篮球相当着迷,将‘着迷’真是一点也不夸张,我成为洛杉矶湖人队的超级球迷,而且几乎每天都会上场打球。回顾那段日子,我想直到五、六年前,我都还没有真正爱上音乐。
也许有人会问:“怎么会这样呢?”或是“那你在大学里干什么?”这一时半刻是说不清的。后来在茱莉亚读硕士的时候,我身旁围绕着许多爱乐人,我也在此时开始欣赏到二十世纪初的钢琴家,像是拉赫玛尼诺夫、寇赫多、莫塞维契、霍夫曼等名家的演奏录音,我也能比较成熟地去欣赏不同演奏中的瑰丽、奇幻、精神、细微差别以及令人心动和寂静时刻,还有他们对古典音乐的想象。音乐的诸多面向当然是数不清的,绝非仅如上述,但重要的是,我在此产生了不可置信的渴望:想要透过音质传达出“我是谁”。”
2. 问:“您幼年在台湾即参加Yamaha课程,并就读敦化小学音乐班,请问这是您最初“正式”学习音乐的起点吗?这段经历的具体历程是?它带给您的体验如何?”
答:“我七岁时正式岁金老师学钢琴,那年我赢得了河合钢琴比赛、维也纳钢琴比赛、国语日报钢琴比赛,八岁进入敦化小学音乐班,虽然我在这个音乐班带的时间不长,不过我已让记得自己总是很期待下课时间,因为一下课我就可以去打篮球,我喜欢与大家一起晚躲避球或是其它运动的体育课,而且我在体育活动中总是很好胜的。我与同学们过得很快乐,我们会一起出去玩、到彼此家中过夜,最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要离台赴美前,板上每个同学都送了我一样礼物,还有很多人甚至写了卡片给我。得到班上每一个人送的、具有意义的东西真的让人非常难忘。对我来说,这是个特别的班级,我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某个地方再度齐聚。”
3. 问:“您十岁赴美后学习的历程与体育又如何呢?”
答:“在台北我有许多好同学相伴,我一点都不想去美国,那时我完全不会说英语,到了美国,一切都必须重新开始,是对体育的热爱帮助我在新环境站稳脚跟,我记得自己在体育方面的表现都很好,因为我是个运动员!虽然我没办法用语言和同学沟通,但却以优异的体育表现博得敬重。
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第一天到茱莉亚预备班时“身处化外”的感觉:我根本还不会说英语,对音乐也不能马上像其他同学那样进入状态,这种情况到读高中时还是存在,我总是在与朋友运动时才觉得比较舒服。我还是很享受上台演奏,不过联系就真的不是我的踩了。”
4. 问:“您曾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及其预备班,还有现在的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想请您于我们分享这些阶段不同的学习过程与心得,以及这些学习对您的影响?”
答:“在纽约市中心的茱莉亚学习,很容易就会因外头的花花世界而分心,我也是这样,所以我大学是并不会天天练琴,而是与七八个死党一起偷懒,那时我们都不成熟,那些年的生活可说一无所得,今天想来确实后悔。那是我每天与朋友黏在一起的一段日子,当然我们还是有非同一般的交情,会永远是好哥儿们。
我在大学的最后一年和硕士班的两年里,才开始急起直追,一开始只是因为担心未来,而非真的爱音乐。与大学时候的好朋友分别后,我在硕士时我猜真的渐渐爱上音乐。
在茱莉亚拿到硕士后,我觉得在2013年秋季再进入柯蒂斯,它位于宾州,比茱莉亚要清净得多,到了这里,我才真正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艺术之音。这里的环境让我能静下心去思考许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纽约的步调急得让人脸红心跳,以至于在努力要成为艺术家的过程中,音乐家没有办法停下来想想:身为一个人,自己究竟是谁?来到宾州确实让我对音乐灌注了前所未有的心力,甚至开始过起不一样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纽约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在“求生存”,我教很多课,是为了赚钱;我参加很多比赛跟面试,是为了想要得到更多知名度—每件事都是很目标导向的。纽约的生活贵到我不得不时时想着赚钱,这不见得是个负面的经验,因为它几乎有以前能够想象到的东西。
对于音乐家而言,学校的差异可能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透过音乐奋力去发掘自己声音的环境。我在茱莉亚没有认真练习,不表示那边就不好,也有人在哪里一天练个八到十小时的,柯蒂斯亦然,世界上任何角落都有令人惊叹的音乐家,我只觉得自己很幸运地能在纽约与宾州遇到他们!”
5. 问:“您曾参加过许多大大小小的钢琴比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验可以与我们分享呢?”
答:“我永远不会忘了在台湾第一次参加的钢琴比赛,也就是河合,那时我才学了六、七个月的钢琴,却非常享受上台的感受。希尔顿海德钢琴大赛也让我难忘,本来我没想过会晋级,只用半部柴可夫斯基第一号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去比赛,没想到杀入决赛,我只好全力在两天内把另外一半也学起来,上台前一小时我都还在试着把那段装饰奏背起来。
范·克莱本钢琴大赛是我心中一直抱有的梦想,我曾为它非常努力练习,却没有晋级,对我造成很大的打击,那之后我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碰琴。但现在我很高兴自己被刷掉,因为它坚强了我的心志,并让我更潜心追寻艺术,有这次失败,方才造就了今日的我。”
6. 问:“您认为“比赛”及“获奖”对以为钢琴家的意义是?”
答:“我不认为有任何钢琴家或音乐家喜欢一天到晚比赛,但不幸的,为了在产业中获得知名度,我们得去参加这些比赛。我个人认为音乐比赛是不能评断音乐家的优劣的,我们要如何去比较霍洛维兹与鲁宾斯坦的高下?在音乐里,没有“谁比谁好”,谁的演奏比较能触动心弦,比较让人喜爱?一切都是品味的问题。
可以说,我喜欢在比赛中见到不一样的人,也从比赛中学到很多,还有我很庆幸能赢得音乐会艺术家公会大赛,透过公会,能保证我得到许多合约。然而我依然要说,比赛永远不该成为音乐家的目标,做音乐家是一辈子的事,比赛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