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有甘心替人去死的事儿吗?有,肯定少之又少。
但是我是真的知道一个母亲为女儿顶罪而自杀的事儿,也就是替女儿去死。
这位伟大的母亲的后代也许就在你的身边,为了不触痛无辜受难的人,所以隐藏了人物的真实姓名及故事发生的地点。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给你带来灭顶之灾。更有一些游手好闲之辈成为了革命者,他们的工作就是满世界找反党份子找反革命。这样的“革命者”那个村都有,我们村最有名的懒汉布士人就是其中之一。
布士人的娘是生他的时候难产死的,是他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爹被队里惊了的马车撞死在场面的围墙上。
那时候农村都很穷,因公死亡也没什么赔款,唯一的补偿就是保证布士人有粮食吃,保证饿不死他。
那时候饿肚子是经常的事儿,布士人饿的更厉害些,所以布士人的个子很小,十五岁了还不到一米三,队里的派给他最苦轻的营生他也干不好,后来干脆不给他派活儿了。不干活儿也有粮食吃,慢慢的布士人成了好吃懒做的人,蹭吃蹭喝,偷鸡摸狗就是他的工作。
逛里逛荡的布士人快四十岁了还是光棍一个,谁家的闺女会嫁给这样的人呢?
文革开始了,布士人成了造反派,还成了一个小头目。他每天在村里这儿看看那儿逛逛,到处找反革命的线索,四类分子家是他最关注的地方。
那时候四类分子家是不允许养狗的,夜晚趴窗台偷听四类分子家里的人说话是布士人最喜欢干的工作。
几个月过去了,布士人一无所获,被其他造反派嘲笑,让他很没面子。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抓出反革命份子。
一天早上布士人漫无目的在村里闲逛着,忽然他发现三小家房后一只狗在舔吃一团脏呼呼的纸,狗咋吃纸?他打跑狗捡起纸一看是报纸,血呼啦啦的,是女人用过的月经纸。
正常的人肯定不会去看沾满经血的旧报纸,可偏偏遇上不正常的布士人,他竟然撕巴开看。
布士人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那么他看什么?鬼才知道他在看什么。
突然布士人双眼放光,直瞪瞪的看着那张沾满血渍的报纸,发出夜猫子一样的笑声,他火急火燎的跑向造反派的队部。
“我抓到现行反革命啦,终于给我抓到了!”
“反革命在哪?”“就在这里!”
布士人把沾满经血的报纸往桌上一拍,“这是甚了?这是女人用过的旧报纸,这算是恶心吧啦的,快,快扔出去!”
“不能扔,你们仔细看看,报纸上有什么。”
队部的几个人都嫌恶心,没一个上前看。
“你们看看了哇,上面有毛主席像,这肯定是反革命份子搞的反革命行动。”
“布士人你这是哪弄来的?”
“三小家房后,”“三小家可是三代贫农啊,再说三小家也弄不到报纸吧,就算弄到报纸也舍不得做这个用啊,还留着糊墙呢。”
那时候妇女们都用旧衣服做一个口袋里面装上灶火灰接经血,用过清洗干净下次再用。再说那时候报纸只有公社、供销社有,社员家偶尔要来几张报纸都留着糊窗户糊墙围呢,谁舍用报纸干这个啊。
“看这报纸咋也是干部家属用的,我看这事儿难搞清楚,快算逑了吧。”
“那可不行,用毛主席头像做月经纸用,就是反革命份子。”
“三小家是几代贫农,他们也弄不到报纸,肯定不会是他家吧。”
几个造反派你一言我一语的,怎么也捋不出个头绪,不知道还咋办了。
“哎,你们咋忘了,三小家西边不就是地主王守忠家吗,他有三个闺女,肯定是他们干的,”布士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的说。
“撇你妈了个逼,王守忠家离三小家隔着十几户人家呢,咋就能说是人家弄的。”
“他家是地主,坏事儿就是他们干的,毛主席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布士人这么一说,几个造反派算是找到目标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冲进王守忠家。
“这是谁干的?”布士人把沾满经血的报纸用力的往炕上一摔,凶巴巴的问。
王守忠一家老老实实的靠墙站成一排看着布士人。
“这是甚了?”王守忠五十多岁的老婆轻声的问。
“自己看看,你们敢用有毛主席像的报纸接女人的经血,胆子可不小啊!”
“哎呀,后生可不敢瞎说啊,我们家哪有报纸啊。”
“地主份子还敢跟老子犟嘴,”话音未落布士人“啪”一个大嘴巴抽在王守忠老婆的脸上,这下谁也不敢分辨了,任由布士人胡来。
“把他们几个带到队部好好的教育一下,才能老实交代罪行。”
眼看事情要闹大,王守忠的老婆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大声说到:“是我干的,带走我吧。”
几个造反派带走了王守忠的老婆。
“说,哪弄来的报纸,”“去供销社买东西要的,”“和谁要的?”
这下麻烦了,根本没有去供销社要过报纸啊,不能害人家啊,这可该咋说呢,老太太飞快的转动脑子想着。
“快说!”实在是编不出瞎话了,老太太只能用不说话来抵挡布士人的问话。
“这个老地主,不给她点厉害她是不会老实交待的。”说完布士人又左右开弓的扇了老太太几个嘴巴,老太太的嘴角流出了鲜血。
“哎,你个楞货,你这么用力的打,一阵儿就把老太太打死了。”
“那她不交代咋弄啊?”“让她站到离墙一米的地方,用头顶墙,不交代就一直顶墙。”
老太太连一分钟也没坚持就昏倒在地了,“这日他妈的,还没咋地呢就死过个啦,我看快不要折腾老太太了,死在咱们手里也是麻烦事,”“那就不抓反革命份子了?”布士人还满不高兴的问。
“布士人你先把老太太送回个吧,等你回来咱们再研究下一步咋闹。”
布士人嘴里嘟嘟囔囔的,满脸的不高兴,勉强的扶起老太太推搡着朝她家走去。
“哎,我说这他妈的布士人瞎闹呢,这个老太太五十多了,哪还有月经啊,再说一个四类分子家哪来的报纸,能有报纸的人家就是公社和供销社家属们,咋调查他们啊,我看算求了,这件事也不要汇报了,”造反派头头说完也掉头回家了。
布士人把王老太太送回家还骂骂咧咧的说:“不要以为这就完了,明天还要继续审问,不老实交待就开批斗大会,斗争你们全家。”
布士人走了,王守忠一家抱头痛哭,这可是飞来的横祸啊!看着母亲被打肿的脸,大女儿说:“再咋我也年轻,明天我去吧,爱咋咋地吧。”
“那不能唉,你一个大姑娘家,那几个流氓敢把你糟蹋了,这事儿男人还不能顶替,唉,要不然我去,我是打出来的人了,也六十几岁了,打死就算了,”王守忠流着眼泪喃喃的说。
这时听到旁边栓劳家的狗叫开了,“嘘,有人进院了,”大姑娘顺势吹灭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