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结束的第二天,跟要开选题会的小朋友聊起创里可以做的各种题目,说了利路修,说了可能安排的剧本和剧本外天降的故事线,最后说了AK刘彰。
我说,当然最后我是真情实感给他打钱了,但是撇开这层,我对他有基于人类对人类的好奇。
AK刘彰在选秀里,是一个奇突的存在。
初舞台宛如小学生毕业汇演,毫无章法的扭臀,笑起来好像能塞进一个脸盆的嘴。
澍心说救命啊这人长得也太像鸭了吧,嗓子的穿透力也像鸭,到了battle环节还伶牙俐齿的,鸭子竟会说人话。
我说这人的昵称好像真就叫鸭鸭,是不是有点离谱。
看过一点《说唱新世代》(简称贷),知道这么个人;也知道不光在创,AK在贷里也是突兀的。偶像选秀里,他的表现被评为「地下」,结果贷人姜云升一个惊坐起:他在地下啊?我看他已经快到珠穆朗玛峰上了吧?
解释起来可能要从一种音乐类型的源流说起。就好像摇滚兴起的年代伴随着战后的虚无主义、叛逆和对威权的反抗,而Rap诞生伊始,本是属于弱势者的街头表达。
在一群rapper里,AK太奇怪了。别人写的是愤怒是痛苦是公共议题,他写的是爸爸做生意,我想得到他的爱。
一身西装黑框眼镜,如果不看歌词,更像是在做TED演讲。
这些词被很多人说成「后浪」,可能并非嘲讽,而是前浪在真切地感叹小孩子们可以用rap来写这些了。这也是整个文化世界的大趋势吧,影像、音乐、小说……宏大的东西渐渐被思考得没有地方再进一步下脚,但情绪总有击中人的时候,全看对不对频道。
于是到他写为了合群而讨好,为了被爱才用力,写「太怕寂寞了,想花三天让全世界都记住我」的时候……
是心脏骤停。
然后他又带着这些情绪和格格不入,进了创。
真要说的话,或许这地方更适合他也说不定,至少在那里,所有人都很地上,原本西装革履的后浪,反而还成了较为盆地的那一个。
而那些想要赢,想要被看见的情绪,与「男孩子们为了成为偶像而拼搏」的主题,几乎可以说是鱼和水的关系。
但仔细一看他的领子为何
一只在里面,一只在外面……
「拍拍琴盒上的灰
开玩笑,每天都练琴盒是没有灰的
隐约听到了海鸟的声音
在梦里我是否也可以飞呢」
我说这四句词,有诙谐自嘲,有镜头细节,前一秒逼仄现实,后一秒浪漫飞鸟。澍心说,我愿称AK为少年rapper版是枝裕和。
那些在贷里显得有些太小、太细碎、仿佛上不了台面的独白,换一个舞台,就是最好的轻音社主题曲(大雾。
但这也只是一次艺术创作,恰好对上了腾讯在节目开始阶段最想要的东西而已。
在创里,他仍然是一个闯入者。
备采的时候,他说自己原本的定位是「游戏的观察者」,没想到渐渐变成了游戏里的一份子。
第一次排名公布后的感言里,他有一时无措的停顿,随即开口,说在这个春天想要成团。
就好像一个偷渡客走到签证官面前说我想要留在这里。有荒诞,也有让人啼笑皆非的真心。
何况「男团」和一次课余的乐队活动完全是两回事了,于是后来的训练里,一个鸭要学会人类的四肢韵律动作。
成果并不是没有,但一直到最后,他仍然没有能摆出但凡是个男团预备役都会摆的性感wave,小学生汇演变高中生汇演,嘴巴一咧,还是那个鸭。
决赛夜的solo,他写了首歌。
是比小孩更小孩的「我交到了好朋友」之歌。
在这之前,关于成团种种,也不是没有私底下和澍心聊过。我们说唉反正当偶像就那么回事儿,鄙视链底端,爱成不成,但既然他说想成,那就打点钱,也对得起他那些沙雕表情包给我们带来的快乐——老阿姨人生第一次搞秀,啥都玩不来,钱还有一点(。
甚至关于「他说想成」,也不是没有猜测。
是
确
定找到了
自
己可以发光的地方吗
,还是
一如从前,
只是想要身边的人都爱我
。
直到这几句词被唱出来,一整个办公室哭成一团。他还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哪有人会在决赛舞台,唱那么私人、不关心你的人根本毫不在意的歌。
你的朋友,你们的过往,你们如何相识,又如何好像走到了命运的交叉路口。
我好像在很多场合下,都会用这句话开导人。
小师妹犹豫是拿更光鲜耀眼的offer,还是去当没钱的媒体人追求梦想的时候;基友考学失败,已经读了两年想要推翻重来的时候;小朋友状态不好,犹豫要不要休学一下好好想明白的时候。
我说两年看起来好像很长很厉害,如果虚掷掉就好像接下去的一辈子都会废掉了一样,但其实在漫长的,几乎每天都在机械重复的日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22岁的时候想到自己浪费了两年的时光去干一件可能毫无收益的事情会痛心疾首,但到了82岁,看到一个80岁的弟弟还不是觉得两个人根本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