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去香格里拉的路上,我经过极美的雪山。它
们在高原正午的阳光中遥远而耀眼。
这样美。
我茫然地看着它们,不知如何是好。
常常,我渴望以某种方式和所见之美产生关联,但最终只能任由时间徒然流逝。
我忘记了它们,仿佛这是我唯一能做之事。
艺术家可以创作或者呼应美,但我什么都不会。
我不会用美的方式表达美,遗憾并非来自无法表达,而是感觉辜负。
所以,
对于能够创造美的意境的人,我总充满羡慕。
庆山是我羡慕的人。
去香格里拉,是为了参加庆山的静心写作课程。
如果人生有什么将来的计划,除了一个名字叫三万六千场的小酒馆,还有一本未成之书。
我把它们放在暮年:
我觉得没有比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写点东西更酷的老死之途了。
我不想跟不认识她的人介绍她。
一位著名作家?
一位温柔美好的女性?
一个求道者?
——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你不想也不知道如何介绍他,任何介绍都难以说明,不够完整,你甚至不想任何人知道你和他存在某种关联,因为关于他的秘密也是你不想介绍的内心。
我记得她站在窗下的样子。
香格里拉的阳光,藏式大木窗户,绛红的厚窗帘,浓丽的瓶插花朵,32位充满爱慕的追随者,原本应该暖融融的不是吗?
但她站在那里,像清淡的话语,像深色衣裙,像空谷之花,清露和深夜的月光。
她是冷色的。
即使这样多的人爱她,即使她所得令人羡慕,即使她已在证悟之途,且以温暖心意把爱回向于他人,她仍旧是微凉的。
那种凉,像长久站在冷风中的人的肌肤。
如果她允许你触碰,在那冷凉之下,很快,你感受到脉搏温柔而有力的跳动,血液柔和而持续的温暖。
她看起来非常遥远和动人。
她所述之认知、心性、修行,之前我大都听过。
即使我最信赖她,我想我还是闻而未得。
关于写作,她说那是本性长出的花朵和果实。
我想最后我可能会结出一个滋味难名的奇怪果子。
关于爱。
她说:
当我们可以爱一个人和爱任何一个人没有区别的时候,才会得到成熟的爱。
这个我不知如何做到。
我不能爱任何一个人,还常常讨厌人。
但在昨日黄昏,面对漫天浩瀚的霞光,我想:
精神世界充满难以穷尽的秘密,
在所有未知里,唯爱有真实感受,
也许它是真正途径?
允许它发生,接受它消失,同意它虚幻,也相信它真实,让它具有神性,同时成为日常,这样的话,也许我能先好好爱一个人。
课程结束的时候,她拥抱每一个人,送出一枚小小水晶。
那也许是我唯一一次机会拥抱一朵高海拔花卉。
她对我说:
你开始写吧。
那时我有许多感受。
一个月后,我只想写:
庆山,谢谢你。
我永远祝福你。
关于香格里拉的记忆慢慢消失了。
我常常疑惑:
过去是以什么方式选择留下或者被忘记?
是记忆自己在选择还是我在选择?
没有答案,经历的一切都像过眼云烟。
总之在我的生命中,过往总是在消失之后,或早或晚,在我的记忆中又消失一次。
我因此喜欢深夜,开车穿行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