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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唐时期,不少家长可能会用鱼玄机的事迹作为血淋淋的反面教材教育女儿:“乖囡,做女人一定要恪守妇道。可不要学无耻道姑鱼玄机哟,你瞅瞅她,当小三被离婚,做交际花乱搞男女关系,最后还惹上人命官司,死得很难看哟!”
其实,鱼玄机也曾是主流青春偶像。鱼玄机原名幼薇,字蕙兰,都非常罗曼蒂克,她从小就是神童,七岁能作诗,十一岁就诗名满长安了。大诗人温庭筠慕名前来拜访,经过一番命题作诗的现场考试后,主动担任小鱼的家庭教师。温庭筠文名满天下,情窦初开的小鱼暗恋上了他,可是温庭筠自觉貌丑如鬼加上年纪老大配不上青春少女小鱼,故此对她的倾心一味采取回避态度,只是保持亦师亦友的纯洁关系。后来,温老师牵红线将鱼幼薇介绍给了状元李亿。
鱼幼薇嫁给李亿后,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幸福生活,然而好景不长,李状元本是有妇之夫,他老婆裴氏得知老公包了二奶后,将鱼幼薇暴打一顿后轰出家门。李亿偷偷将鱼幼薇安置在咸宜观,为她改名鱼玄机,忽悠她等自己把她接回去。鱼玄机就乖乖等了,每天唱着“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等了三年,结果却等来李亿带着老婆去扬州做官的消息。
梦想幻灭,鱼玄机心底的潘多拉魔盒开启了,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统统翻转,那个单纯善良的鱼幼薇没了,只剩下偏激乖戾的邪恶版鱼玄机。她作诗叹息,既然“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么,索性“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从此后鱼玄机再不相信爱情,神马爱情,都是浮云。鱼玄机决定转型走豪放派路线,好好给这个世界一点颜色看看,她直接在道观外贴出告示——“鱼玄机诗文候教”。
插播一句,中唐以后,道观是士大夫阶层的贵妇人入道比较集中的地方,女道士给人的印象往往比较暧昧。更何况在古代,好女孩是不会去公众场合参加文学沙龙的,更不会这样公开吆喝。这告示简直就是“挂牌营业”的代名词,简单几个字引发的广告效应轰动了整个长安城——鱼玄机,那可是文豪高徒、高官前蜜、美女作家兼广大男同胞梦中情人!长安沸腾了,文人墨客、高官富商纷纷办起了VIP会员卡,大把金钱毫不吝惜地抛撒向鱼玄机。
从那开始,小清新变成重口味,鱼玄机化身堕落天使,道观大门常打开,开怀容纳嫖客来。《北梦琐言》说她“自是纵怀,乃娼妇也”。作为一名开门迎客的性工作者,鱼玄机以玩弄男人为己任,以客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为荣,跟客人不分昼夜地谈文学、聊艺术。法国女作家杜拉斯说:“如果我不是作家,我会是妓女。”鱼玄机兼顾了。
鱼玄机青睐落榜书生左名扬,因为他长得简直就是翻版李亿。她对商人李近仁不错,因为老李无条件地爱她,供她日常开销不说,还包容她跟其他男人来往。但官员裴澄就悲惨了,天天送花、请吃饭、听音乐会,殷勤备至,却被鱼玄机派发了好人卡。至于原因,则让人很是头疼,因为他跟李亿的老婆裴氏同姓。后来鱼玄机钓上音乐家陈韪,命运陡然发生急转。
据唐末文学家皇甫枚所著《三水小牍》记载:唐懿宗咸通九年(868年)春季的一天,鱼玄机出门参加作家笔会,嘱咐侍女绿翘说:“如果有客人来,跟他说我出去了。”等到她回来后,绿翘汇报说:“陈韪先生来过,知道您出门后,没说啥就走了。”鱼玄机看到绿翘一副春意荡漾的模样,怀疑她跟陈韪发生了暧昧关系,两人展开了一场大战,鱼玄机稳居上风,扒了绿翘的衣服可劲儿虐她,骂她小绿茶婊,逼她承认跟陈韪有一腿。绿翘犟嘴,反过来数落鱼玄机堕落淫荡。鱼玄机没控制住怒气,抓着她的头发就往墙上磕,不小心把她磕死了。鱼玄机十分惶恐,赶紧趁着天黑将绿翘埋在了院子里。有人问起绿翘,鱼玄机就说她趁着春暖花开时节逃走了。
几个月后,一位客人到鱼玄机处消费,中途去后院方便,无意中发现后院有一处绿头苍蝇嗡嗡乱飞,仔细一看,地面隐约还有血迹,散发出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臭味。客人大惊,急忙跑去告官。官府很快派人前去勘察,连夜挖出绿翘依稀可辨容颜的尸体,事情就此败露,鱼玄机被抓捕归案。要命的是,审理此案的是她的老熟人裴澄。鱼玄机的认罪态度良好,都招了。
按照唐朝法律,主人处死婢女最多罚点钱了事,不一定判死刑的。裴澄借此向鱼玄机提出“潜规则”的要求,没想到却被鱼玄机拒绝了。裴澄恼羞成怒,死到临头了还敢耍大牌!在他的“特别关照”下,鱼玄机杀人罪名成立,判斩立决,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当时,鱼玄机二十七岁。
对于这起轰动性事件,八卦杂志以“知音体”大肆报道:“妙龄道姑倚门卖笑是为哪般?爱恨情仇痴缠送命缘起何故?”官方媒体对此事的报道则冷漠而客观得多了:“那个会写诗的倚门卖笑的道姑,因情感纠葛卷入一桩恶性刑事案件。”娱乐小报则在官媒的基础上偷偷加了一句:“最终被昔日追求者公报私仇地谋杀。”
“自古红颜多薄命,莫怨春风当日嗟。”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风流佳人,却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最终人生的结局定格在杀人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