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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朱旭走了,遗愿是“还想继续上台演戏”丨逝者

文艺sao客  · 公众号  ·  · 2018-09-15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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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新京报记者 刘臻、崔颢(戏剧工作者)、报报

新媒体编辑:报报


新京报记者凌晨从朱旭儿子处获悉,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著名表演艺术家朱旭因病于北京时间9月15日凌晨2点20分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安详去逝,享年88岁。


9月14日上午网传朱旭去世的消息,新京报记者曾第一时间向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老干部处求证,并独家获悉此为不实消息。


据前几日前往医院探视的身边人透露,经过抢救,朱旭当时状态不错,儿子孙女均在身旁守护,可以认出亲友,见到孙女来探望很高兴。


不成想,在这个清晨,朱旭先生还是离开了我们。新京报记者从其二儿子朱小闯处获悉: 朱旭先生在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非常安详。 他告诉新京报记者: “目前朱旭先生的后事安排正在进行当中,追悼会将并定于9月17日上午10点八宝山殡仪馆东礼堂举行。”


同时,他还告诉我们: 老爷子未达成的遗愿便是“还想继续上台再演戏。”


朱旭,1930年出生于辽宁省沈阳市。1952年,随着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建立,22岁的朱旭成为了北京人艺的演员,这一当就是60余年。


他在北京人艺的舞台上演出过《悭吝人》、《蔡文姬》、《骆驼祥子》、《请君入瓮》《咸亨酒店》、《屠夫》、《推销员之死》、《哗变》、《甲子园》等多部话剧。其中,2012年的《甲子园》中的姚半仙是他最后一个话剧角色。


除了在舞台上塑造过诸多经典角色,他还参演过《变脸》、《洗澡》、《刮痧》等影片,演过《末代皇帝》、《似水年华》、《大宅门》等电视剧。并拿过不少奖项。


北京人艺供图


1.从小被灌出酒瘾

朱旭,1930年2月出生于辽宁省沈阳市,其父是东北军军官。在他一岁的时候发生了“九一八事变”,当时全家随军离开沈阳,因家里孩子多母亲照顾不过来,朱旭就由军队里一名老伙夫看护。每到一处驻地,老伙夫晚饭之后总有场牌局,如果朱旭不睡觉,牌局就要受影响。所以老伙夫每天吃完晚饭就给朱旭灌上一盅酒,朱旭就安安静静地入睡了,老伙夫也就不再受任何干扰地玩起麻将。久而久之,幼儿时期的朱旭就有了喝酒的习惯,成了幼儿嗜酒者。按照他的年龄算,他的酒龄算是有80多年,论资历是资深者。


2.七八岁时就酷爱京剧

7、8岁的朱旭就酷爱京剧艺术,他不仅爱看,还喜欢自己唱。把戏词背得滚瓜烂熟,嗓子又高又亮,有板有眼,唱起来没有乳味,别人一夸,他就更爱唱了。逢到亲友家的喜庆日子,总是少不了他的清唱。这件事让父亲知道了,很不愿意朱旭乐于此道,在父亲看来这是“不务正业”。因此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面一直埋藏着一个愿望,远离开父亲的视线,离开时时都约束着他的家。


3.10几岁的老京剧迷

随着哥哥到北京上中学,朱旭终于实现离开家的愿望,住在西城的公寓里。虽然那时的朱旭才10几岁,但可称作是老京剧迷了。京剧的戏园子大多数集中在前门大街一带,他住在西城,路程很远,为省下车钱买戏票,经常步行到前门,吃不吃饭都无所谓,只要看见名角的演出,疲劳和饥饿都不在话下。


4.曾在舞台工作队的灯光组当电工

随着新中国的成立,18岁的朱旭毅然决定投入华北大学第三部戏剧系学习,这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1949年,朱旭从华北大学第三部戏剧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华北大学文工二团(1950年改为中央戏剧学院话剧团),分配给他的是在舞台工作队的灯光组做一名电工。


说来,这个身份其实也有一件趣事。起因是在华北大学上学的时候,一天晚上,宿舍的电灯坏了,怎么开都不亮,他都没弄明白,凭着自己一时的热情,胆子大,经他七捅八捅的,电灯居然亮了。于是在众人欢呼中他被认为是懂电的行家,以至于被分配到二团的时候当了电工。


5.演美国大兵被领导注意

1950年,抗美援朝运动开始,为了配合政治形势的需要,剧团排演一出独幕戏《吃惊病》。里面有个美国大兵,一时,演员队里还没有大个子的演员,导演夏淳发现灯光组里有个朱旭,不但个子高,鼻梁也挺高,大眼睛,大嘴巴,化上妆肯定像外国人。


果然,染上黄头发,化上篮眼圈,再加上几个外国人的习惯动作,真的很像。更重要的是,朱旭凭自己的感性和知识,很快找到了人物的感觉,创造出一个有特点的人物形象。原本在剧本里这个人物只是有几句台词的群众,没想到一个不重要的角色都让他演的引人注目,引起剧院各位领导的注意。


6.进人艺,当演员

1952年两团合并,成立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时候,经过严格的审核挑选,朱旭从灯光组正式调整到他热爱的演员队伍里。


北京人艺供图


7.因结巴差点放弃当演员

刚到戏组对台词的时候,朱旭常出现结巴的情况,他曾说个例子:“建院初期,演四个小戏时,我演一个群众,一句台词‘报告工程师,桥出事了’。就这工程师的‘工’,我就念不出来了。”


结巴这件事让他心里又着急又难为情,很伤自尊,每到这种时候,他就认为自己不应该做演员,何必呢,实在是受罪!导演却认为他不做演员太可惜了。要解决的唯一办法,只有下定决心,千方百计改掉口吃。


每逢害怕、着急、紧张就会出现结巴,为什么?朱旭经过冥思苦想,终于找到病根和解决办法。首先,先正视自己的思想,解除心理上的障碍,然后再去探索台词的技巧。他细心观察,总结别人演出的经验和自己通过舞台实践体会出“台词的节奏是很重要的”。


每当接到一个角色,他都会尽力去挖掘台词的真正意思。他不仅研究自己的台词,同时,也研究对方的台词。他曾说:“不知道对方跟你说话的意思,又怎么知道应该回答对方的是什么呢!台词不是只看表面的字话,要了解字话的含义(潜台词),才能懂得台词的真正意思。就是忘了或说错了,也会按照你理解潜台词的意思编出来。虽然和表面的字话也许不一样,但是意思是会对的,这样就做到心中有底,精神就会不紧张,自然而然的就能松弛下来,结巴的问题在舞台上也就消失了。”


8.首次排演《茶馆》时结婚

1957年12月12日,朱旭和宋凤仪正式举行了结婚典礼。俩人在华北大学第三部戏剧系相识,后朱旭向宋凤仪表白。1957年,他们结婚的日子,正是北京人艺首次排演经典话剧《茶馆》的时候。


9.大儿子满月时,母亲去世

一年后,朱旭的大儿子出生。孩子满月的那天,正在做饭菜邀请大家一起庆贺的朱旭夫妇,突然收到朱旭母亲煤气中毒逝世的消息。因老人在世时对朱旭百般疼爱,为此朱旭难过内疚了很久。 (以上从童年到此处人物经历摘自2017年出版的《老爷子朱旭》,作者是老爷子已故妻子宋凤仪)


10.离休后,却离不开舞台

朱旭从人艺离休后,并没有彻底离开舞台。相反,尽管他已七八旬高龄,但只要剧院需要,他仍以高昂的热情参加到排练演出中。2003年,阔别舞台十年的他参加了以抗击“非典”为题材的话剧《北街南院》;2005年和2008年,他分别参演了《屠夫》和《生·活》……有趣的是,朱旭每次演出后都要说:“诸位,这是我最后的谢幕演出了!”可是,到时候他就管不住自己了,还会再演、再演、再再演。 (摘选自《故事里的北京人艺》)


《生·活》剧照,北京人艺供图


11.人艺建立60周年,温家宝总理来了

“北京人艺建立六十周年大庆,几位老艺术家给温总理写了一封信,请他在大庆之际来首都剧场看看戏。温家宝总理接到了信,并且是以个人名义买票来看戏的。开演前他去后台和演员见了面,演出前和观众一起进场,当他来到剧场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时观众都自动站起来为温总理鼓掌。他的座位在前排,就坐在走道边上的位置,此时有不少观众走上前去和总理握手,总理没有拒绝,非常和蔼。在幕间休息时,温家宝总理听说几位老艺术家在休息室恭候,又马上去休息室接见了老同志。他与老同志们促膝谈心,让这些老艺术家备受鼓舞。这是继周恩来总理之后又一位让人艺人感到亲切的总理。”朱旭曾在演员方子春和丈夫宋苗合写的《一棵菜:我眼中的北京人艺》中,口述了人艺建立六十周年温家宝总理来看戏的情景。


12.演戏就得琢磨“怎样做”

2013年3月28日下午,朱旭在首都师范大学科德学院围绕“演员如何创造人物形象”举办了一次讲座。朱老首先抛出一句话“会演戏的演人,不会演的演戏”。俄国戏剧理论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有句话是,“演员应该不管怎样做,只管做什么、为什么做”。朱老笑说自己很开心这么多年一直没听这话,通过不断琢磨“怎样做”演到了现在。


他回忆当年演《哗变》中具有偏执型人格障碍的魁格时,还请来英达当时就读的北大心理系教授来指导。由此,魁格从海军学校出来后极爱干净的仪表和喜欢“修改现实”的心理状态后来都被朱老演绎得入木三分,让业界人士直呼“我们都是魁格式的‘黄色染料’(意即错误缺点一大堆)”。


哗变 》中一段8分钟的独白,被朱旭处理得情绪丰富、条理清晰,已经成为了话剧的名段。著名演员杨立新回忆起当年的场景时都不禁感叹,“当年在排练场把我们都看傻了”,“除了这个戏,之前从来没有过一个人三四页台词独白的经历”。时隔17年后、75岁的朱旭于2005年参加《鲁豫有约》节目时,仍能脱口而出大段《哗变》的台词,让主持人陈鲁豫当场目瞪口呆大加赞叹。


《哗变》剧照


13.争取“一人千面”,避免“千人一面”

有学生困惑地问朱老如何突破角色限制,朱老生动地比喻这种情况是“就怕演了一次茄子,以后是个紫的就找你”,一定要争取“一人千面”,避免角色的“千人一面”。他说,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使自己“有知识”,“看一个演员最后看什么?看他的文学艺术修养!这个又是一辈子毕不了业的,因为需要一辈子努力!”


14.含着泪水演阿Q

在演讲中,朱老回忆当年演阿Q时十分困惑,因为找不到阿Q的角色意图,后来他在俄文版的《阿Q正传》里找到鲁迅的前言“将来应该让阿Q他们为自己立传,现在靠我给他们立传”,但是他不理解,就像手无法理解脚。朱老说自己仔细揣摩,觉得应该是鲁迅对辛亥革命失败的暗喻。演阿Q时,他觉得自己喊出“儿子打老子”都是含着泪水的,因为那个小人物弱小得无力反抗,他是真切感受到了。


15.一句话解决于是之多年困惑

演讲中,朱旭回忆起已故艺术家于是之,说他生前扮演《龙须沟》的程疯子时从疯子的手势上找到了人物感觉,概括人物扮演精髓为“眼神、手势、步态”六字。但是于是之参加完当时的前苏联专家讲授的演艺导训班后,十分困惑演戏到底应该“从外到内”还是“从内到外”,这个问题困惑了他很多年。朱老笑说,其实答案很简单:“上帝给什么,就要什么!”


16.和于是之的交情——酒友

说起于是之,在《老爷子朱旭》这本书中也有不少笔墨。从年轻的时候起,他就是朱旭在艺术上的崇拜者。他俩第一次认识时就一见如故,朱旭不管碰到什么问题,什么困难,都愿意找于是之倾心而谈。他们是酒友,每当散戏以后,买点花生米、豆腐干、一瓶二锅头,到于是之的房间,边吃边喝边聊。谈到有共同点的时候,高兴地举杯畅饮,产生不同看法的时候,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争到最后谁也下不了定论,好像互相之间默默地妥协了,又好像谁也说服不了谁,不了了之。


17.演出前绝不喝酒

朱旭爱喝酒是出了名的,他的酒友也不少。但他喝酒绝对不会影响到演戏。因为朱旭他们有个规定,演出之前绝对不能喝酒!这是铁的纪律。


朱旭曾说:“要喝酒,就要给酒留个好名声。因为在台上很容易出错,平时出个错,写个检讨就行了,一喝酒就全赖在酒的身上了,以后再想喝酒就不好意思了,因此演出以前绝对不能动酒!”


18.和儿子们像父子,更像朋友

朱旭有两个儿子,他和儿子们的相处在父子关系之上,更像是好朋友:


童年时,他们常邀请爸爸和他们一块拿大顶,在沙发床爷儿仨头朝下脚朝上,看谁倒立的时间长。


少年时,他们邀请朱旭一块游泳、看球赛、打羽毛球。


成年了,父子三人经常坐下来展开棋艺擂台赛,象棋、五子棋、军旗、跳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打台球也是他们的乐趣之一,看拳击能使他们激动得废寝忘食。扛起鱼竿去钓鱼,更是其乐无穷。


遇到有国际性比赛,爷儿仨绝不放过,即使是深夜两点钟开始现场直播,朱旭也会和儿子们一块观看到清晨五点钟。


在艺术上,两个儿子非常崇拜他们的爸爸,朱旭所有的舞台演出、电影、电视,他们一个不漏地都要看过,不仅看得仔细,看后还会提出建议,朱旭也确实采纳。


《甲子园》剧照(北京人艺供图)


19.最疼爱的是孙女

中国有句古话:“隔辈人更格外亲”,一点也不错,朱旭对于孙女的爱远远超过对儿子的爱。小孙女的要求只要是合理的,他从不拒绝,尽可能地满足。小孙女也很乖巧,她知道爷爷非常喜欢她,不会轻易跟她发脾气,她在爷爷面前无拘无束地淘气,爷爷也只不过说声:“小调皮!”


一天朱旭还没有喝完酒,大家虽然已经吃完饭,仍在一起闲谈着,突然朱旭放下酒杯:“嗯?”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头发已经被五颜六色的皮筋扎成一撮撮小辫,大家都怕纵容了小孙女,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大儿子斥责自己的小女儿,不该这么没礼貌。可朱旭向儿子摆摆手,阻止了他的斥责,一把把孙女抱在腿上,用手点着她的鼻子说:“你这个小淘气,你爸爸说得对,下次不可以啊!”


20.演影视剧,拿奖

除了在人艺的演出经历,朱旭还曾出演过电影《变脸》、《洗澡》、《刮痧》等众多文化意蕴深厚的影片,还参加了《末代皇帝》、《似水年华》、《大宅门》等大量电视剧的拍摄。


1995年,朱旭在第四代导演吴天明执导的电影《变脸》中,饰演了一位一身绝技的传统老艺人——“变脸王”。很多观众在看过这部影片后,都惊叹于朱旭对角色多重性格进行的自然而淋漓的展现,以及赋予角色的那份动人的真挚情感。最终,朱旭不但凭借这一角色,以66岁高龄摘得第九届东京电影节最佳男主角桂冠,也借助这部电影使变脸这项传统技艺走向了世界。


2009年,他又在蒋雯丽自编自导的影片《我们天上见》中扮演了姥爷这个角色,这部影片又为他拿到了第1届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及2011年的第2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评委会特别奖特别影人奖。


《我们天上见》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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