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力的游戏｜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包豪斯女性

院外 · 公众号 · · 2021-01-04 20:20

正文

院外陆续整理包豪斯人的内容：以与包豪斯相关的个人的创作与经历为主要线索，以现代主义运动可容纳的多样性及其深度，考察每个个体对新的共同体信仰的不同预见。这项工作不止于填补某段被忽略的空白，或是重新打捞包豪斯的历史遗珠，更希望能够打破既定的叙述框架。本期推送的译文介绍包豪斯少数几位在常规的女性专属课程以外，获得艺术成功的女性学员：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自1922至1925年，阿尔玛·布施尔开始在魏玛国立包豪斯学习，就此形成她无可挑剔的风格。她参加的课包括伊顿的初步课程，以及瓦西里·康定斯基和保罗·克利的课程。作为一名女学生，她于1922年10月被纺织工坊录取，但在1923年自愿离开。之后，她转到了在包豪斯是典型“男人部门”的木雕[wood carving]工坊，在乔治·穆希以及工坊大师约瑟夫·哈特维西的指导下继续学习。阿尔玛·布施尔的作品，例如字母游戏、立方体矮凳或大型帆船玩具，被认为在艺术上显示出与保罗·克利的形式与色彩教学的遥相呼应。另一种在艺术上更为重要的呼应是，人们认为阿尔玛·布施尔的字母游戏、立方体矮凳或大型帆船玩具等作品，显示出她与保罗·克利的色彩和形式教学的相得益彰。 BAU学社目前整理出一些公开的基础材料，希望之后能够透过回溯性的历史动态构成，挖掘出新的视角和思考维度，并期待有志于此的同道加入，切磋砥砺。

孩子们应该有一个这样的空间，在那儿他们能成为任何他们想成为的事物。想象力塑造着它，没有外界的抑制来打扰……

文｜ Ulrike Müller 译｜李丁责编｜XQ

Alma SIEDHOFF-BUSCHER ｜ 1899年 1月4日 -1944年 9月25日

想象力的游戏｜ 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2009

本文4500字以内

“如果可能的话，孩子们应该有一个这样的空间，在那儿他们能成为任何他们想成为的事物……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他们，他们的想象力塑造着它，没有外界的抑制来打扰他们，如同警示语‘别管它’那样——所有东西都为他们而生……实用目的不应该妨碍游戏的机会。”

——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于《儿童家具与儿童服饰》[kindermöbel und kinderkleidung]，1926

在1924年10月19日的《图林根汇报》副刊中，包豪斯大师拉兹洛·莫霍利-纳吉阐释了许多包豪斯的重要作品，其中包括阿尔玛·布施尔的创作：“包豪斯的教育理念清楚地透过这些玩具和玩具柜得到呈现，即为一种以自我肯定的创造性为根基的简单生活表达。玩具柜的设置使得大块积木是可移动的，以便于用作长凳、桌子、小屋、马厩等…柜门自顶端打开，并用钩子系牢固定，为的是还能作为表演‘潘趣和朱迪’木偶戏[Punch-and-Judy]的窗口。”

在众多学生中，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凭借她杰出的创造力与多才多艺超群的才艺与创造力，始终如一的贯彻着包豪斯的教育理念。与大多数在魏玛国立包豪斯注册的年轻女性一样，她已受过良好的艺术训练。她在柏林的Margarethen中学完成学校教育并获得毕业证书，随后继续在伊丽莎白女子学校完成为期一年的职业训练，这表明她的父母对女孩和女人的新式学校教育与职业培训持开放态度。1917年，她在莱曼艺术学校[Reimann Kunstschule]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学习。这家先进工艺教育改革机构的创始人，克拉拉与艾伯特·莱曼致力于实现一种艺术、手工艺与工业生产之间的综合体，并率先在柏林引进了工坊制度。阿尔玛·布施尔的第二课堂学习是在柏林工艺美术博物馆[Kunstgewerbemuseum]的职业技能培训机构进行的，那里在当时是前卫艺术最重要的中心之一。1912年，赫瓦特·华尔登[Herwarth Walden]的柏林表现主义艺术团体——“风暴”——的大型展览就是在那里展出的。

自1922至1925年，阿尔玛·布施尔开始在魏玛国立包豪斯学习，就此形成她无可挑剔的风格。她参加的课包括伊顿的初步课程，以及瓦西里·康定斯基和保罗·克利的课程。作为一名女学生，她于1922年10月被纺织工坊录取，但在1923年自愿离开。为此，她在申请书中近乎惭愧地请求调动：“我从未接触过纺线，但我仍想尝试一下，因为我相信每一种材料都会屈服于严肃的意志和努力的工作。”之后，她转到了在包豪斯是典型“男人部门”的木雕[wood carving]工坊，在乔治·穆希以及工坊大师约瑟夫·哈特维西的指导下继续学习。然而，十分符合传统女性角色的是，她关注的焦点是儿童。因此，阿尔玛·布施尔是包豪斯少数几位在常规的女性专属课程以外，获得艺术成功的女性学员之一。

2004至2005年，在其魏玛个展所展出的作品中，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录着阿尔玛·布施尔的艺术历程与奇思妙想。她留下的一系列学习笔记和草图被展示在两面相对的墙上；一面墙呈现着她的柏林时期，一面来则自魏玛时期。在柏林时期的展墙上出现了莱曼学校的综合科目单，有自然研究、自由绘画、人体素描和制图技术。比如，其中还有些用于编辑E.T.A.霍夫曼某一版《雄猫穆尔的生活意见》的书籍装订草图。魏玛展墙上的作品来自布施尔在伊顿课上的创作，堪称初步课程教学理念的典范之作。同时展出的还有一幅作于1923年的自画像，大量来自1922年的双手绘制抽象线条与线条节奏研究，一幅女性裸体像，以及对老大师们画作分析的示例图，每幅均用炭笔绘制。双手素描与绘画是一年级学生所渴望的有趣、自由，又是彻底自我意识的环节，也是对不同材料与技术的实验过程。这不仅发生在伊顿的课堂上，也在格特鲁德·格鲁瑙的和谐理论课上进行。按照她的整体教育理念，格鲁瑙将音乐、视觉艺术、舞蹈与手工艺技法联合起来，以激发学生们在她课上的自然力量，这是初步课程固定不变的组成部分。在对从1922年夏季初步课程被获准进入1922-23冬季学期课程的学生们的批评式关键性评价中，格鲁瑙对阿尔玛·布施尔的评语是三位学生中最具肯定性的积极的：“布施尔小姐既有才华又天资聪慧。在几次优秀作品讨论会之后，她极尽全力释放她的自然力量。就此看来，她是值得称赞的。”在一篇1923年3月13日的日记中，阿尔玛·布施尔直接引用格特鲁德·格鲁瑙的学说：“格鲁瑙最近和我谈起视觉。（她认为）视觉（自然的或艺术的）从来不应是昙花一现的过程。如果要持续留存而非浅层乍现，就必须通过同化吸收、产生共感和加工信息过程处理这（一连串）的起承转合，打造成它自身的形状。”这种关联在阿尔玛·布施尔后来的儿童家具、玩具和童书设计的概念与实施中得以体现。它们皆包含“同化吸收、产生共感和信息加工过程处理”这三步（例如，创造性的过程处理）。概念化的家具和玩具让孩子们参与到依照这三个步骤使用它们的逻辑中来。

更为重要的是，阿尔玛·布施尔的作品，例如字母游戏、立方体矮凳或大型帆船玩具，被认为在艺术上显示出与保罗·克利的形式与色彩教学的遥相呼应。另一种在艺术上更为重要的呼应是，人们认为阿尔玛·布施尔的字母游戏、立方体矮凳或大型帆船玩具等作品，显示出她与保罗·克利的色彩和形式教学的相得益彰。

“1922年，阿尔玛·布施尔加入保罗·克利的形式与色彩课程。她的课堂笔记手稿仍留存至今，这堪比克利的教育遗产”，迈克尔·西本布罗德[Michael Siebenbrodt]这样讲解道，。作为魏玛包豪斯博物馆的馆长，迈克尔在2004至2005年间与洛尔和乔斯特·谢尔德霍夫[Lore und Joost Siedhoff]兄妹合作，在博物馆举办阿尔玛·布施尔的个展。不但在阿尔玛·布施尔那多维又率性直接的玩具制作中；也在织工贝妮塔·奥缇[Benita Otte]介于色彩、形状、韵律和特定情境（外观、质地和空间）间，进行感官愉悦的交流作品中，找到对保罗·克利在魏玛包豪斯时理念的最一以贯之，同时也是最自我完备的实现。共同对音乐的深刻感知，对社会乌托邦和实用艺术教育的关心，将布施尔、格鲁瑙和克利联系在一起，也将他们与早期魏玛包豪斯的总体艺术相连。这其中的核心便是发展个性鲜明、嬉戏玩耍，兼具创造性的自由。阿尔玛·布施尔写道：“与完全从教育理念出发而作的Fröbel和Pestalozzi游戏相比，我为孩子们打造的是自由游戏。出于我对创造的乐趣、丰富多彩的形状和知识的渴望，这些同样在孩子们身上可以看到且倍感共鸣的因素，都让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另辟蹊径。”

在埃里希·布伦德尔[Erich Brendel]的支持下，阿尔玛·布施尔在那座1923年夏天为包豪斯展览修建的样板房“号角屋”[Haus am Horn]里，设计制作了儿童屋。也是在这次展览上，她首次获得国际认可。“小型造船游戏”[Kleine Schiffbauspiel]是她在包豪斯时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这件作品由22块彩色木石块组成。同时，她还设计了由39块木石组成的“大型造船游戏”[Groβe Schiffbauspiel]。这两款游戏均于1924年在包豪斯的木雕工坊打磨出来，并在壁画工坊进行上色。阿尔玛·布施尔曾这样谈及“大型造船游戏”，即“它不想成为任何东西，不是立体主义，不是表现主义，只是一个根据老式积木原理，由表面着色、光滑且棱角分明的形状组合而成的有趣游戏。 ”阿尔玛·布施尔在她的包豪斯时期创作的其他游戏，还包括给低幼儿童玩的Bützelspiel和给三岁到五岁之间孩子的“滚球玩具”[Kugelspiel]。她在文章《儿童家具与儿童服饰》（1926）中写道：“我们（包豪斯）的玩具，形式：简洁，清晰易懂，轮廓分明；通过孩子自己组装、建造来产生多样性和刺激性。这是个不断发展的过程。比例：尽可能的和谐，并通过感觉来定义…。颜色：仅由黄色、红色、蓝色三原色，或许还有绿色，和最重要的白色来增加色彩的丰富性，从而提升孩子们的乐趣。这是寓教于乐式游戏中的一个强力因素。”

把童年视为人类成长过程中一个孤立阶段的观念，并非古已有之。这意味着需要给儿童一个受保护的自由空间，以及配备适合他们的用具。德国玩具的工业化生产始于19世纪下半叶；然而直至20世纪初，伴随着教育改革的到来，对于激发孩童内在创造力的简洁玩具之需求才开始逐占上风。一战前夕，隶属维也纳制造工厂[Wiener Werkstätte]的维也纳分离派，与创办于1900年的柏林儿童艺术协会[Die Kunst im Leben des Kindes]合作，运用古老的工艺技术和材料开发“另类”[alternative]儿童玩具。此后，包豪斯的艺术家们为玩偶、积木、游乐城、木偶剧院设计了富有创见的实验性模型。尽管包豪斯从未将儿童的世界明确置于核心地位，但作为（无目的的）个性自由发展空间与媒介， “游戏”以跨学科为主调，在魏玛包豪斯早期的教学理念中一直占有一席之地。经伊顿的鼓励，学生们在初步课程中设计玩具。自1919年开始，几乎所有活跃在包豪斯的艺术家，如施莱默、穆希甚或康定斯基，都在和玩具与玩具制作打交道。像朱莉娅和里昂耐尔·费宁格或莉莉和保罗·克利这样的艺术家夫妇，都为自家孩子制作了木偶和玩具。阿尔玛·布施尔凭借自己的新奇创意，进入了最好的公司。由于她几乎专攻设计儿童的周边产品，而在这些艺术家中算是例外。作为处理该主题的一部分，她曾发表相关教育类文章。1924年，巴特贝尔卡的Paul Kohlhaas公司开始生产和出售阿尔玛·布施尔设计的造船和Bützel游戏。随着该公司于1925年破产，它们转而由新成立的包豪斯德绍公司[Bauhaus Dessau AG]生产和销售。（包豪斯关闭后？）德累斯顿的Pestalozzi-Fröbel发行商接续生产造船游戏。1926年，艺术家为她的投掷娃娃[throwing doll]申请专利，注册号为441972。官方将其描述为“像辫子编成的网状娃娃”，专利中这样形容： “新式娃娃以其灵活性和柔韧性著称。” 1926年，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在纽伦堡市立美术馆的玩具展中展出她的作品。她于1927年和1930年分别为拉文斯堡的出版商Otto Maier设计了活动手册《起重机》[Kran]和《帆船》[Segelboot]，在这两本涂色书中，基于包豪斯的教育和设计理念，她开发出一套教授幼儿形式与色彩的方法。当《帆船》已在出版商的样本目录中公布于众时，《起重机》仅在1997年才以Walter König书店出版社再版书的形式重现于世。从1923年起，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为儿童设计的舞台、布景和彩色照明，显示出与奥斯卡·施莱默、路德维希·赫希菲尔德-梅克的合作，而这仍旧鲜少为人所知。她全部作品的原貌尚有待编目。

阿尔玛·布施尔于1925年至1927年就读于德绍包豪斯。1926年，她与舞者兼演员韦尔纳·谢尔德霍夫结婚。他曾在包豪斯剧场与奥斯卡·施莱默共事，还在包豪斯给学生们上体育课。他们的女儿洛尔于1928年出生。因为韦尔纳·谢尔德霍夫的演艺职业状况，随着演出任务的不断变更，一家人经常四处搬迁。1933年他们在波茨坦附近的德鲁兹[Drewitz]生活，1942年又西迁至法兰克福。1944年9月25日，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的生命戛然而止。她在发生于法兰克福附近布赫拉格[Buschlag]的轰炸中丧生。

直至20世纪末，她的作品才逐渐广为人知。许多知名玩具公司及发行商以这位艺术家的设计为原型，制作和出售游戏与活动手册。自1993年以来，她的作品已在日本、西班牙、意大利和美国的相关大型展览中展出。1997年，在费尔贝特的锁类和建筑五金博物馆、萨尔布吕肯和魏玛，展出了阿尔玛·谢尔德霍夫·布施尔的首位女性个展。如今，人们能在各类博物馆中看到她的作品，其中大部分为魏玛包豪斯博物馆所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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