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影评 | 张艺谋的谍战片

有年资料馆 日本电影展的时候，当年刚刚入围过威尼斯的《第三度嫌疑人 》要展映，导演是枝裕和也出席了映后活动。这是一次类型片尝试，他以往都擅长家庭故事，《第三度嫌疑人》是一个悬疑、犯罪题材。

男奇爱博士曾经说过，并不是要看是枝裕和拍了一个什么样的犯罪悬疑片，而是他能为这个类型带来什么？

所以，我在看《悬崖之上》的时候，也是从这个角度切入。并不是在看张艺谋拍了一部什么样的谍战片，而是他可以为这个类型带来什么？

要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先要讲讲其他两个维度的事情，一个是张艺谋自身的导演履历，另一个则是中国的谍战片发展史。

可以说《悬崖之上》放在张艺谋的导演作品列表里，都是非常类型与商业的一部。

很多人认为他的商业片探索从《英雄》开始，其实那是他的大片之旅了。早在80年代末，他就联合执导了《代号美洲豹》，是一部具有一定现代商业动作片气息的影片。

尽管他拍了不少商业大片，以古装为主，但我觉得《悬崖之上》可以说是他类型化最为完善的一部电影。

这就不得不提到第二点，谍战片其实算是中国类型片里发展最为成熟的一脉，只是因为与现代商业类型片有一定差距，产量不太多了。

在大的类型片范畴下，似乎我们的谍战和好莱坞的谍战有不小的区别。

好莱坞的谍战，像是《碟中谍》系列、《谍影重重》系列、《007》系列都更像是动作片，而且是以动作男星为核心的系列影片。

当然，也有可以另一类经典型的谍战叙事，不是这种花里胡哨的高成本商业片。这一类谍战，离不开冷战背景，像是《锅匠，裁缝，士兵，间谍》、《柏林谍影》、《蛇》，近年的《间谍之桥》。

虽然前一类也有明显的意识形态支撑，但更多在于场面调度和明星制影响部分发力，意识形态只是构建基础的二元对立。后一类，则完全是在意识形态背景下产生的叙事。

也就是，脱离了冷战这个大背景，这类电影也就基本走向没落。当然，好莱坞也找到了新的“冷战”环境，例如反恐。而且这个世界，也总有新的冷战正在发生，从未停止。

我们在书写电影史的时候，总喜欢做二元分类，例如郑正秋是冷峻的，张石川是热闹的，卢米埃尔兄弟是写实的，梅里爱是技术流。放在谍战片里，也是如此，商业的谍战片是技术和热闹的，冷战的那一派是冷峻和写实的。

放到中国电影史里，我们的谍战片往往是后者。一方面自然有历史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产业问题，我们的产业化程度还不足以支撑起现代性的动作电影。

在民国电影时期，就已经有了谍战题材故事，毕竟有历史的大背景。我很喜欢屠光启导演的《天字第一号》，一部极具娱乐性而非意识形态的谍战电影。不过，这个时期大多谍战片都已经失传，像是白光的《谍海雄风》、顾兰君的《粉红色的炸弹》、张瑞芳的《火的洗礼》等等。

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是这个时期谍战片基本以女明星为主导。这当然和银幕的软性情色消费有一定关系，包括到了之后的谍战片里，女性仍然是不能忽视的力量。

根据一些资料，在1949年后，有三次谍战片浪潮。第一次是在十七年电影期间，第二次是八十年代，第三次则是建国六十周年前后。

十七年电影期间的谍战片，可以说是这个时期最具类型片特征的电影，它还有另外一个专有名字——反特片。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是以反特片为主，到了新时期电影，也就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相对意识形态更为开放，有了明显的惊险、恐怖、刺激的娱乐性。

不得不说，反特片在双手戴着镣铐创作的十七年电影时期，贡献了不少惊喜。像是《野火春风斗古城》、《英雄虎胆》、《51号兵站》、《羊城暗哨》、《永不消逝的电波》、《冰山上的来客》等等等等。

这些作品中有一部分带有明显的黑色电影质感，尤其是像《英雄虎胆》、《冰山上的来客》，硬汉英雄与蛇蝎美人搭配。

回到张艺谋的《悬崖之上》，我觉得它有两个明确的优点，或说相比整个反特片历史的突破口。

第一，没有明确的成功或失败。我希望这一点，没有剧透。

在大的意识形态掌控下的反特片，一定结尾是要完全胜利的。就算是《风声》，你也可以看到结尾是在胜利后。《悬崖之上》其实基本来说，任务是失败的，斗争是在继续的。

第二，一个人物脸谱化，群像的非脸谱化。

张译的角色，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脸谱化的，就是那种常见通过受刑展现英雄主义的人物。

但在这一个人物之外的其他几个人，包括反派部分，都是比较非脸谱化的刻画。我觉得比较值得肯定的一点，就是这部电影里没有再出现冶艳型的女性角色。就算是反派里有一个女特务，她也比较多是动作戏。 秦海璐和刘浩存两个角色，女性特质都放在了隐忍的情感戏中。

叙事的高潮部分，虽然有比较激烈的动作场面，但我觉得整体而言还是反高潮的，没有把情绪推上去。

不过，我觉得可能不少人会觉得，最后这一下有些泄气。在情绪上，并没有让观众达到一个期待值，跟前面紧绷的剧情成了反比。

但无论如何，这部电影也可以说是张艺谋最类型的一次创作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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