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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着美国的,会是“特朗普诉拜登案”吗?

世界说  · 公众号  · 国际  · 2020-09-30 22:41

正文


9月18日,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送绰号“女魔头”的金斯伯格病逝。一周后,美国第七上诉法院法官、宗教保守派人士艾米·康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被特朗普提名为金斯伯格继任者,引发美国自由派媒体激烈抨击。


目前,媒体和民主党对巴雷特的质疑主要集中在后者在女性生育自主权和全民医保问题上的保守态度,担心一旦巴雷特经参议院批准担任最高法院法官(目前来看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近60年来为女性争取生育自主权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特朗普与巴雷特 / 网络


不过,在这些关于社会与宗教保守主义的聒噪下面,是民主党人的政治忧虑。特朗普目前虽然暂时在美国主流媒体公布的民调中落后,但在接受采访时一直就是否接受大选失利这个问题拒绝作出明确答复。在民主党看来,若巴雷特顺利履职,最高法院的保守派与自由派的比例将达到6:3,特朗普将获得强大的政治保护伞,一旦在大选中失利,他大可以借助最高法院质疑大选过程的合法性,拒绝接受大选结果,进而引发美国宪政危机。


那么,民主党的担心是空穴来风么?


早有先例


从历史上看,美国最高法院还真有左右美国总统选举的先例。


鉴于美国选举制度是选举人制下的间接选举制,绝对得票数并不是问鼎总统宝座的必要条件,相反,两党在铁票仓诸州外尽可能赢得更多摇摆州的选举人票(换句话说摇摆州选民支持)才是获胜王道。所以2016年希拉里赢了特朗普近300万票却因为丢了太多摇摆州而无缘总统大位。


这种制度给了最高法院介入总统大选的机会。


最高法院不能直接决定总统是谁,甚至根据政治问题原则(Political question doctrine),司法权对于宪法明确指派给美国国会或总统的事务,是拒绝受理的,例如弹劾就不可寻求司法救济,外交政策和战争也如此。


但当选举出现重大僵局时,最高法院就难以独善其身了。


1876年大选选举结果分布 / Wikipedia


1876年大选中,民主党候选人塞缪尔·蒂尔登赢得了184张选举人票,共和党的海斯只获得了165张,另有四个州20张选举人票悬而未决。当时要赢得大选需要185张选举人票,民主党距离胜利只有一票距离,而悬而未决的20张选举人票涉及的四个州当中,有三个州是民主党的铁票仓,因此,蒂尔登只要赢了任何一个南部州,就可以轻松赢得整个选举,但事有不巧,剩下几个州因出现动荡不得不中止计票。


次年一月,7名共和党议员、7名民主党议员以及一位独立人士组成委员会裁判选举结果。这位独立人士就是最高法院法官之一约瑟夫·布拉德利。最后委员会以8(布拉德利+7名共和党议员)比7的票数决定将20张选举票划给海耶,后者以185票对184票赢得了选举。布拉德利是一名共和党人。


布什诉戈尔案


2000年11月8日的大选计票结果显示,布什赢得了246张选举人票,戈尔则获得了250张选票。最后的赢家需要赢得270张,而唯一没有开票的佛罗里达州有25张选举人票,能不能在该州胜出就至关重要。


在当时的佛罗里达计票结果中,布什仅以1,784票领先,相当于佛罗里达选票总数的0.0299%,根据该州法律,这一票数差距过小,需要重新计票。重新计票一开始,布什的优势立即减少至900多张,到11月14日,布什只余300票领先。


戈尔方面自然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但选票的认定问题又迅速成了争议源头:这一次选举中启用了打孔选票,设计本意是想方便选民,问题是,纸屑没有掉下来的情况下,是否视为有效?佛罗里达州法典第101.5614节规定,选票如果明确表明投票人的意图,则不得宣布其无效。而现实操作中打孔后的选票又可以细分为五种形态,对每种形态的有效性认定引发了更大争议。这也是各种民主党“做票”阴谋论的重灾区。


打孔选票的五种不同形态 / 网络


佛州州务卿、共和党人哈里斯根据佛州选举法,限令两天内,也就是在11月15日之前必须呈交选票结果,否则选票全部作废。民主党阵营开始提出诉讼,要求延迟点票结果期限,这一诉讼要求得到了佛州法院的支持。从哈里斯、民主党人到佛州法院,事件中各方都被认为怀有极大私心,官司一路打到最高法院。


于是这个争议就扔给了美国最高法院。


布什团队认为佛罗里达州没有全州范围的点票标准,每个县都可以自行确定给定的选票是否可以接受。一张票当然是可以在A县被认可,B县被视为废票。重新计票违反宪法第十四条平等保护,构成一种歧视和不公平的对待。戈尔团队认为存在一个州范围的标准,即“投票人的意愿”标准,所以必须重新计票。


布什的诉求带来两个问题,第一、重新计票是否违反宪法第十四条平等保护条款;第二、如果违反,法院应采取何种补救措施。


美国最高法院中九位法官中的五位一致认为:《合众国法典》第3篇第5节(3 U.S.C.S. 5)规定了“对选举人的任命所引发争议的决定方法”,即只要该州对选举人的任命有法律,并且按此州法律在选举人集会的6天前能够决定任命,这种任命将是终局的。那一年的选举人会议是12月18日召开,所以12月12日根据现有程序得到的结果就应为最终结果。


法院因此裁决12月12日(判决之日)为佛罗里达州重新计票的最后期限。受该判决影响,布什最终以2,912,790票超过了戈尔的2,912,253票,获得了佛罗里达州的25张选举人票。


法官的统治?


早在公元前四世纪,亚里士多德就踌躇于法律与政治的关系。“谁说应该由法律遂行其统治,这就有如说,惟独神祇和理智可以行使统治;至于谁说应该让一个个人来统治,这就在政治中混入了兽性的因素。常人既不能完全消除兽欲,虽最好的人们(贤良)也未免有热忱,这就往往在执政的时候引起偏向。”


除非法律像机器一样,能够排除个人判断,否则总是有个人的激情或目的的危险——“兽性的因素”——将回到政治决策。


普通法的背景下,法官通常需要对法律进行解释。法官为了提高可预期和一致性,也会总结自己解释和适用法律的司法哲学。这些司法哲学往往导致判决中可预测地出现有利于自由派或者有利于保守派的后果,也因此通常成为两党选拔法官人选时的标准。例如,克林顿选择金斯伯格,是看重她在女性平权领域的贡献;里根则选择斯卡利亚,此君被视为法律界“保守派旗手”。


1986年,里根与斯卡利亚(右)在白宫 / Wikipedia


因为最高法院由具党派背景的总统任命,提名须经由参议院通过任命,所有参议员又均具党派背景,故大法官提名和任命一直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结合2000年的情况来看,“布什诉戈尔案“中对布什做出有利判决的5位法官均为共和党总统提名,而判决本身在法理上远非一目了然,此事也在之后引起了空前激烈的讨论。对于一些法律学者而言,这是当事法官背叛法律信仰而顺从自身政治身份归属的直接结果,当然,也有另一些学者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当年的判决公正与否,都没有影响小布什成为美国新任总统,但这样的先例的存在,却导致二十年后的今天对于旧事重演的担忧成为舆论场焦点。


今年大选期间,最能波及到选举合法性以及大选结果可靠性的事件莫过于邮寄选票。由于疫情影响,最近的《华尔街日报》民意调查显示,特朗普支持者中有66%打算亲自去投票站现场投票,而拜登支持者则是26%。但是邮寄选票经常会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拒绝接收,而美国邮政局(USPS)近年来被要求自负盈亏,官方财政拨款减少,运营现状并不理想。


等待邮寄的选票 / 网络


目前,美国邮政局已向各州政府发出警告,很有可能无法在11月3日大选日前送达所有邮寄选票。


相关的诉讼因此在全美各地展开。原本佐治亚州的邮寄投票将在选举日结束之日结束,迟到的选票销毁而不打开。经过民主党人的诉讼,法院已经颁发禁令,要求清点迟到的选票;宾夕法尼亚州过去通常将大选日之后收到的选票将作废票处理,如今也通过诉讼认可,如果选票在11月6日前送达,也应计算在内;明尼苏达州已经放弃了其见证规则,即邮寄选票必须由一名见证人签名;俄亥俄州也正在针对签名验证规则进行着诉讼。这一切都很像是二十年前从佛罗里达一路上诉到最高法院的计票纷争的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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