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清南-江姝渃
4月1日，凌晨零点。
我还没有睡，习惯性地翻翻手机完成每天的睡前仪式，果不其然，一场盛大的哀悼已经开始上演。处处都在惋惜，“怪你过分美丽”。
往年的我也不曾免过俗，加入到悼念大军里，假装自己也有那么哀伤。
这一天收获的点赞量是最多的，让我觉得心满意足。
其实我跟张国荣不大熟，听过他几首歌，看过几部电影，蛮喜欢，但说不上为他疯狂。可我还是跟风这么做了，因为别人都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你参与进来，可以获得认同感。
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有多少，不知道此刻看文章的你在怀念哥哥的时候，究竟用了多少真心。
每年的4月1日，其实是个挺尴尬的日子。一部分人在为整蛊绞尽脑汁，一部分人却哀怨地说：“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两股力量交相碰撞，让这个日子显得有些滑稽，你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忧伤，于是有些人前一秒钟还在为哥哥的忌日哀伤，后一秒钟就跑去愚弄朋友哈哈大笑。
世界在运转着，从不为谁停下它高贵的脚步。
我们在活着，象征性地缅怀，之后依旧嬉笑怒骂。
没什么发生变化。
若一定说有的话——
我在网上搜索张国荣时看到了一条让人暖心的内容：在北京地坛公园有一些特殊的树，它们被人认养，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安静生长。树上挂着的吊牌显示，认养人是张国荣。
那是张国荣的粉丝以他之名所为，让他以这种方式将生命延续。
所以说变化就是，因着哥哥的故去，一些树木因为他的存在得以亭亭如盖。
为哥哥认养树木的行为让我想起了梅艳芳。
为了悼念梅艳芳，她的粉丝每年都会在武汉汉口解放公园湿地附近的梅树林里认养梅树，往后每年开春，在这里都可以看到梅艳芳菲。
2003年，梅艳芳和张国荣先继去世。
就在梅艳芳去世前一个月，她身披嫁纱站在舞台上为大家最后献歌，一首《夕阳之歌》结束，在舞台上挥手告别，从此结束一朵女人花的传奇。
梅艳芳和张国荣在香港乃至中国娱乐圈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几乎平起平坐。但两人离世后的情境却大不相同，一岁一哭荣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仪式，在每年4月1日由粉丝们自发悼念。而对梅艳芳的悼念，明显没有张国荣那般多。
若要细究原因，可能有几点：
1、去世原因
梅艳芳因宫颈癌去世，而张国荣却因抑郁症选择跳楼结束了一生。两个相比，跳楼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大，也更震撼。所以每年大家提到张国荣，势必要提及他跳楼那一日的惨烈，虽斯人已逝，但每年旧事重提，那惨烈也年年循环，怎样说来，都显得有些悲情。
2、个人身份属性
首先，梅艳芳是女人，张国荣是男人，二人收获的粉丝群体大不一样，对于张国荣来说，女性群体占据更大比例，而论追星的疯狂程度，女性更胜一筹。更何况，张国荣的性取向也是一个让人关注的热点，所以每年将他拿出来消费，他与唐鹤德的爱情必会被提及。
3、粉丝行事风格
都说梅艳芳的粉丝受她影响更低调，每年的悼念，梅艳芳的歌迷更偏重于进行慈善性活动。这点因为我无法做调查，所以没法做出结论性的判断。单从歌迷粉丝树木的行为来看，我认为二人的粉丝中都有低调又遵从其心意之人，但就每年的悼念来看，的确是张国荣的“粉丝们”更“疯狂”高调些。
之所以列出以上对比，并不是想将张国荣和梅艳芳做比较，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同为在2003年逝去之人，张国荣同梅艳芳最大的不同在于，张国荣更具有话题性，因此我们年年打着“悼念”的旗号，实际消费着的，是哥哥身上的话题属性。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一个人，他叫王伟。
2001年4月1日，美国海军的EP-3型侦察机出现在我国专属经济区上空，与此同时，王伟驾驶着歼-8II执行任务，却被美军飞机主动撞击坠毁，王伟跳伞后下落不明，消失在茫茫大海，至今未见其下落。
之后，王伟被确认为牺牲。
我还记得那一年，《新闻联播》每天都在播出王伟的搜救情况，报纸头版头条跟随着报道搜救进展，然而，未果。
随着王伟“下葬”，这个名字便从此淡出人们的视线，很少有人再提及。
若不是今天在网上看到他的名字，我也不会记得这位英雄，若不是别人提醒，我也不会意识到，距离他牺牲，已经过了16年。
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不记得这个人了？又或者你年纪小一些，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
王伟虽然是英雄，但偏偏现在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年代，许多新闻在一段时间后都会慢慢沉寂，成为娱乐的附庸。
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哄哄的娱乐世界，谁都活得浑浑噩噩。
我并不是说粉丝们对哥哥的悼念是错误的，只是觉得，当一个人选择了以自杀离开这个世界，都是他与这个世界告别的决心，他既已拿出这一分勇气，我们又何苦纠缠不休？
毕竟，只有饱受抑郁症折磨之苦的人才懂得其中的辛酸。我听到过对于抑郁症患者自杀行为最好的一句客观看法是：当他做出了最终的选择，你的阻拦，又何尝不是更加痛苦的折磨？
我们对哥哥一年又一年消费，到底是出于我们内心真正的怀念，还是出于个人利益的炒作？或许每个人，都该扪心自问。
怀念可以有很多种，大肆宣扬对他的爱是一种，默默为他领养一株树苗，等它亭亭如盖，也是一种。
早年，在梅艳芳去世后，有部关于她的电视剧播出，主题曲我很喜欢，叫做《不必再怀念我》。里面有几句歌词是这样的：
不需为我 追想太多
有缘何谈浅薄 概叹蹉跎
光景视觉 思想什么
心有灵泉洗过 让此生磊落
从寻寻觅觅迷迷离离中沉默
到淡淡薄薄反反复复中醒觉
我是快乐幸福过 不必再怀念我
不知这首歌的词作是谁，但他一定最懂梅艳芳的心思，仔细想想，“不必再怀念我”，这又未尝不是张国荣的心思呢？
就连我们的天后王菲也说过：“有一天当我不再唱歌了，请你们忘记我。”
有时忘记未尝不是一种纪念。就让我们的思念像那些树一样，安静地生长，亭亭如盖，多好。
今天，一些网站专门为张国荣添加了话题关键词，粉丝们说：愿你已放下，常驻光明中。
其实哥哥早已放下
真正放不下的人
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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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清南，躬耕于清华的南方都市人，社会学播士，情感心理学砖家，青年人必读的活百科全书。资深树洞，深夜陪聊。微博@清南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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