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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莱尔镇埋婴案

xinklings  · 公众号  ·  · 2025-02-03 08:00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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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盆下的骸骨

(卡莱尔镇鸟瞰图)
俄亥俄州沃伦县卡莱尔镇是一个人口只有不到6,000的小城。2017年7月14日,警方接到妇科医生报告,一名女子近期诞下女儿后将孩子埋在自家后院。

警察赶到理查德森家,对金和斯科特提出要和她们的女儿斯凯勒了解一些情况。金给斯凯勒打电话,斯科特把斯凯勒从奶奶家送到警局。

(斯凯勒到警局回答问题)
斯凯勒告诉警察,5月7日晚上,她腹痛难忍无法入睡,在厕所里感到有东西要从她下体出来,后来孩子就生出来了。她摸不到孩子的心跳,也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不停流血,没有剪脐带,用一块毛巾包住孩子,放在自己膝盖上。孩子始终没有张开眼睛,她决定把孩子埋掉。她去了后院,在一个花盆旁挖了一个浅浅的墓,把孩子放进去,填上土。做完这些她返回家中,清理厕所的血迹,把带血的毛巾藏起来,过几天一起扔掉。

第二天胎盘掉了出来。(在斯凯勒的陈述里,所有关于孩子都以it,这个英语里性别不明的它来指代。)

负责问讯的警探走出审讯室,去通知同事赶到理查德森家寻找婴孩的遗骸。与此同时,被告知斯凯勒所作所为的金和斯科特进入审讯室和斯凯勒谈话。斯凯勒不停对金说着抱歉:“对不起,真地对不起妈咪。”金情绪激动,嚷嚷着斯凯勒会上新闻,邻居会对她评头论足,她完蛋了、要坐牢了、没前途了,怪斯凯勒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把怀孕的事情告诉自己。金说自己全心全意为斯凯勒着想,如果早知道斯凯勒怀孕,她可以帮忙处理,何以落到如今的下场。斯科特让金不要再做无谓指责。斯科特暴怒问斯凯勒孩子是谁的,斯凯勒说是前男友特雷的。

(斯凯勒埋藏婴儿尸体的地点)
在理查德森家的后院,斯凯勒指给警察看她埋孩子的地方。调查人员徒手用刷子小心翼翼掸去泥土,掘出了一具小小的婴儿骸骨,孩子的皮肤已经完全腐坏降解,调查人员找到了一些头发和指甲。骨头细小到调查人员要很仔细才能分辨出他们收集的是人骨还是小石块。

法医将所有的骨头拼凑起来,发现肋骨末端颜色焦黑,与其它部分不同。法医认为孩子曾经被放火焚烧过。

(婴儿骸骨)

(明显一段发黑的肋骨)
7月20日斯凯勒再次接受问话。一男一女两名警探与斯凯勒坐在审讯室里,女警双手握住斯凯勒的右手,让她说说关于 “火” 的情况。虽然斯凯勒一开始依然否认杀死孩子,但在警方对她说她没有说实话,法医认为孩子被烧过之后,她改口说用打火机点了火,打算将孩子火葬。当警察不断说着孩子是不是真地一出生就死了时,斯凯勒回应说,也许孩子生出来时是活着的,也许孩子发出过咯咯的声响,也许她抱孩子时抱得太紧了。警方以谋杀罪嫌将其逮捕。

8月4日检察官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大陪审团已经通过检方将针对斯凯勒的指控升级至一级谋杀、过失杀人、虐待儿童、损毁证据、损害尸体等罪名。检察官将对斯凯勒求偿终身监禁。

斯凯勒的父母随后以五万美元的保释金及居家拘禁的代价将斯凯勒接出监狱等待开庭。


肚子平了

庭审前检方向斯凯勒和辩护律师提出认罪协议,如果斯凯勒愿意认罪,检方会撤销一级谋杀的指控,并将刑期减至15年。斯凯勒拒绝接受协议。

2019年9月斯凯勒一案开庭。检察官指出两年前18岁的斯凯勒为了维护完美的形象和虚荣心,蓄意谋杀自己刚生下的女婴。辩护律师则称斯凯勒在情急之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生下死婴,孩子的脐带甚至都没有连着母体,她给孩子取名安娜贝尔,用最后的力气把孩子带到后院埋葬,在浅浅的坟墓上撒了花瓣,从斯凯勒的卧室窗户能够看到那个坟墓。

检方根据现有物证还原出斯凯勒在生产前后的行踪。

2016年夏天斯凯勒和朋友的表哥、高一级的男生特雷约会。两人交往的一个月左右时间里曾两次发生性关系,其中一次两人没有采用避孕措施。8月特雷去上大学前斯凯勒提出分手,随后在所有社交媒体上都拉黑特雷,两人再无联系。

2017年初,斯凯勒和小一岁的布兰登交往。患有神经性贪食症且极度关注体重的斯凯勒开始变胖了。神经性贪食症是反复快速大量摄入食物(暴食),再通过服用泻药、节食、禁食或高强度锻炼对过度进食进行弥补。神经性贪食症严重者可能危及生命。见到斯凯勒的变化,亲友们以为她的病有所好转,能够健康进食,但斯凯勒的母亲金担心女儿会不慎怀孕,催促她去看妇科医生。斯凯勒抗拒。

4月25日斯凯勒给金发短信:“我明天可以不用去看医生吗?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去。我不想吃药,我怕死了要去看医生。我真地吓死了。我也好担心舞会,怕我不好看。” 金回短信宽慰女儿,斯凯勒说想要恢复身材,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金回复说只要每天坚持减一点儿,很快就可以恢复理想体重。斯凯勒还是不想去见医生,金对她说如果她怀孕了,就不得不辍学在家带孩子。斯凯勒屈服了。

4月26日金陪女儿去看医生。安德鲁医生是理查德森家的老熟人,斯凯勒和弟弟都是经由他接生来到人世。斯凯勒进了医生办公室,金在大厅等候。

斯凯勒向医生要求拿到避孕药的处方,医生向她介绍避孕药的功效,提出要做妇科检查。斯凯勒声称例假刚刚结束,不想要检查。医生便要求斯凯勒提供尿样。

尿检结果斯凯勒怀孕了。得知这个结果,斯凯勒流了眼泪。

安德鲁通过超声波确认斯凯勒处于孕晚期,孩子的心跳很健康。根据孩子的大小,安德鲁推测斯凯勒怀孕约32周,还有10周即将生产。

斯凯勒反复说着秋天自己就要去上大学,不能要孩子,并坚持要求医生不要把她怀孕的情况告诉其他人。斯凯勒已经年满18岁,不需要监护人许可作出一些重大决定,安德鲁医生尊重她的选择,没有向金透露此事。

安德鲁医生让斯凯勒和自己的助手预约下一次产检,在斯凯勒坚持下还是给她开了避孕药。斯凯勒离开前,安德鲁医生要她如果有伤害自己或腹中胎儿的想法,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

斯凯勒哭着走出医生办公室,等在大厅的母亲金一头雾水,不过斯凯勒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斯凯勒从未去看过医生,安德鲁医生只能大致判断她的孕期。后来发生的事情说明,斯凯勒怀孕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斯凯勒没有再去看医生做后续检查,安德鲁医生和助理先后给斯凯勒打电话,但是她没有接听。

5月1日金收到安德鲁医生的电子邮件,提醒斯凯勒再去做检查。金给女儿发短信问:“p-t-p-r-e-n-a-n-t” 是什么意思?”(应该是邮件上提示孕检的字样,也许是拼错了怀孕pregnant,也许是金打字时漏了一个字母。)斯凯勒回复说不知道,自己刚到学校,等一会儿给医生打电话。金回复:“你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完蛋了、你说你要过一会儿才打电话?”斯凯勒回复母亲可能医生弄错了,让母亲不要担心,如果自己怀孕,不会变瘦,也没必要吃避孕药。金回复说觉得天都要塌了, 会毁掉斯凯勒的未来。

(左右分别是2017年2月试穿礼服、5月参加毕业舞会)

(斯凯勒和布兰登)
5月5日,斯凯勒穿上2月母亲金陪她去买的漂亮的红色礼服,与布兰登一起参加了高中的毕业舞会。斯凯勒看上去非常不舒服,她告诉布兰登自己刚来例假,肚子很疼。舞会结束,深夜两人回到各自父母家。次日凌晨1时许,布兰登给斯凯勒发短信,告诉她自己舞会很开心,可是斯凯勒好像不太高兴。斯凯勒对布兰登说自己只是在肚子抽痛的时候才没法享受舞会, “我保证,宝贝,因为你我觉得舞会棒极了!”
仍然觉得女友冷淡,猜测她是不是厌倦与自己相处的布兰登小心翼翼又给斯凯勒发了信息。半小时后斯凯勒告诉布兰登自己肚子抽痛,没办法只能垫着加热垫躺在沙发上,但永远爱他。

(5月7日斯凯勒和布兰登看比赛时合影,当晚斯凯勒诞下女婴)
5月7日斯凯勒和布兰登一起去看了比赛,那是布兰登为斯凯勒庆生的礼物。当晚斯凯勒一个人在浴室生下女婴,按照她和父母斯科特、金还有弟弟的说法,关于斯凯勒生产、挖土、埋尸、清洁,家人丝毫没有察觉。

5月8日一早,布兰登给斯凯勒发短信问好。斯凯勒说昨晚糟透了,自己凌晨5:30才睡下, “但我今早好太多了,我好高兴啊。” 下午两人在健身房见了面。同日早上斯凯勒还给母亲也发了短信:“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要咋说了,我的肚子总算平了,我再也不会放纵自己到这个地步了,以后我会越变越美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斯凯勒被辛辛那提大学录取,忙着高中毕业和为上大学做准备。

7月12日斯凯勒去看妇科,医院给她安排的是博伊斯医生。博伊斯医生与同事安德鲁医生联系,得知两个月前斯凯勒处于孕晚期。斯凯勒向博伊斯医生要求再拿一些避孕药,博伊斯医生问她胎儿情况,斯凯勒哭了起来。她说的是:“我一个人在家里生下它,把它埋进后院了。” 博伊斯医生非常震惊,然而关于是否有其他人知道斯凯勒生产的问题,斯凯勒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斯凯勒说自己生产后独自清理卫生间,将孩子埋掉时父母和弟弟也都没有察觉。

博伊斯医生提出给斯凯勒做产后检查,斯凯勒拒绝。博伊斯医生建议斯凯勒去看心理医生,生产是一个非常痛苦也会造成心理创伤的过程。然而斯凯勒只是再三请医生不要和任何人说。

斯凯勒走后,博伊斯医生向安德鲁医生知会她的后续,两名医生咨询医院的法律顾问决定报警。


庭辩

出庭作证的各人包括斯凯勒的父母、弟弟、前男友、现男友、医生、审讯她的警察、法医、心理专家等等完善了斯凯勒的方方面面。

(斯凯勒一家)
斯凯勒的四口之家包括父母、她和弟弟。出事前,她们是外人眼中完美的家庭,斯凯勒和弟弟爱好广泛,在学校里积极参加各种运动,斯凯勒是学校的啦啦队员,负责被高空抛举的动作。大约12岁起,斯凯勒出现了进食障碍,她会惧怕含糖口香糖的卡路里,患上厌食症和神经性贪食症,极度关注体型和外貌。母亲金对斯凯勒要求很高,在被金认为是母爱的驱使下,斯凯勒需要学业优秀、饮食正常、体态完美。金和斯凯勒每天都会互发很多短信,金会对斯凯勒说自己嫉妒斯凯勒可以去健身房锻炼,每每给斯凯勒加油,鼓励她继续减重。

(斯凯勒的自拍照)
辩方对检方关于斯凯勒杀婴的论点提出质疑。其一,第二次问话,警察逼问斯凯勒是否烧过婴儿时,斯凯勒接连17次给出了“没有”的回答。但是警察坚持问同样的问题,还以法医作出烧尸结论来恐吓斯凯勒。斯凯勒具有依赖型人格,潜意识渴望顺从他人尤其是有权威人士的意见和看法,在强势的警察的连番攻击下,斯凯勒遵从警方的意思改称孩子出生时还活着、她点火烧了孩子。甚至所谓的孩子发出的咯咯声,这个词也是斯凯勒复述警察的。

其次,警方除了漏洞百出的斯凯勒的口供没有任何婴儿安娜贝尔出生时是存活的证据。起初根据一端焦黑的肋骨判断婴儿曾经被灼烧的法医在开庭前再次检查骸骨时不再肯定焦黑的肋骨是由火烧形成,婴儿的骸骨比成年人的更为脆弱,在骸骨分解腐坏的过程中有时也会发黑。法医向检警表示需要撤回第一份尸检报告,但检方不顾这一唯一能证实斯凯勒有杀婴嫌疑的证据不再成立,依然秉持着斯凯勒蓄意杀死自己的女儿后用火烧孩子尸体,意图毁尸灭迹的理论。法医最后的结论是疑似他杀,但死因无法确定。

再者,婴儿的含水量高达90%,用打火机点燃婴儿尸体使其严重灼烧,从理论上很难实现。

检方则称,虽然他们没有能够证实斯凯勒谋杀的物证或人证,他们却有着斯凯勒的认罪口供。警方对斯凯勒的问话不存在诱供胁迫促使嫌疑人作出虚假陈述的不合法手段。

检察官向法庭展示2017年5月7日当晚斯凯勒给母亲发的短信。“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要咋说了,我的肚子总算平了,我再也不会放纵自己到这个地步了,以后我会越变越美的。” “我要穿得美美的去吃晚餐。耶!我的肚子平了,我要艳惊四座!”

(“处理掉”孩子后斯凯勒在生产当晚给母亲金的短信)
斯凯勒给男友发了短信:“昨晚好糟糕啊。但我今早感觉好多了。我很开心。”

生产前斯凯勒在网上搜索过“如何除掉一个婴儿”的关键词。

安德鲁医生上庭。安德鲁医生根据唯一一次检查中,超声波的结果和斯凯勒的腹围及估计的胎儿的大小,认为斯凯勒大约怀孕32周左右。事实上11天后孩子就出生了,说明胚胎孕育的时间比安德鲁医生推测的要更早,胎儿发育严重滞后于普遍水平,受到母体生长限制的影响。安德鲁医生表示鉴于斯凯勒的进食障碍和对体重的严格控制,胎儿没有正常发育长大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辩方提问,斯凯勒曾说过孩子出生时脸色发白、脐带已经脱落,这些是否能够说明孩子已经死亡。安德鲁医生回答,健康的初生儿会呈现略带紫色的肤色,如果孩子出生时就脸色发白,显然状况堪忧;脐带应该在生产之前或生产过程中脱落,如果脐带在婴儿还在母亲子宫里就脱落,显然孩子不可能存活。


结案陈词

检察官对斯凯勒的案子做了最后总结。

“杀死婴孩后,斯凯勒给母亲发短信,她说‘我的肚子平了,我的肚子平了!’‘肚子’里的是她的孩子,她的女儿,一个有着头发、手指的小婴儿。她把这样一个婴儿赤身裸体丢进泥土里,甚至没想过给孩子包上块毯子。那是一个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孩子,就在几小时后,她的短信说‘我高兴得都不知道要咋说了,我的肚子总算平了……’”

“辩方辩解称斯凯勒以为自己还有十周才会生产,她以为还有足够时间来告知身边人。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事实。第一次接受问话时,警察问她知不知道怀孕多久,她说毫无头绪。她说根本没有听医生的诊断,只知道自己当时在孕晚期。如果她有告诉家人的打算,为什么在她母亲问她是否怀孕时,她矢口否认?”

“辩方所谓孩子出生时就死亡的论点无法成立。辩方以安德鲁医生唯一一次对斯凯勒做的检查争论斯凯勒因为生长限制使得孩子发育滞后。要诊断胎儿发育滞后,需要在孕妇孕期多次检查,才足以掌握胎儿的发育过程。仅凭一次超声波和对孕期的推测, 根本不可能作出任何确切的结论。辩方又说斯凯勒已经阐述孩子出生时是白的。斯凯勒唯一一次这样说,是在警察问她孩子生出来是什么颜色的,她回答我猜是白色。警察问她孩子被羊水包裹,刚出生时黏黏的,可能因此看上去是白色。警察进而问她孩子的手指是什么颜色,斯凯勒答不记得了。辩方就以斯凯勒的‘白色’、‘我猜’得出孩子出生时已无生命体征的结论?儿童医疗专家已经出庭说明根据仅有的证据和线索,无法确定斯凯勒的婴孩出生时就已经死亡。知道孩子出生时状况的只有斯凯勒一人。警方问斯凯勒孩子是否健康,斯凯勒答‘它有点大’。很难想象被认为有点大的婴儿发育滞后。辩方只挑选对他们论点有利的说法,而故意忽略不利的说法和证据。”

“修改婴儿是否遭到焚烧结论的法医并非检方聘请,检方也从未试图湮没证据。法医的前后不同的判断都作为法庭证据供辩方和陪审团审阅。检方请法医及第三方鉴证专家上庭,所有专家都说明无法根据骸骨确定婴儿是否造成焚烧。斯凯勒埋藏婴儿的决定使得婴儿死因无法确认。我们不知道孩子是否被溺死、掐死。”

“被告所作的隐瞒怀孕、埋藏尸体的决定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婴儿存在过。陪审团的各位,当你们讨论案情时,请牢记为什么我们现在没有孩子的确切死因,那是被告的所作所为导致。”

“辩方的心理学家声称警方的审讯让被告恐惧因而做了虚假口供。从庭审全程我们已经了解到,最让被告害怕的并非警方,而是她的家人,她的母亲。被告怀有已分手男友的孩子,她害怕母亲发现,害怕失去现男友,在会让她最关心的两个人失望的巨大压力之下,她做了极端的决定。其他人还以为她拥有完美的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形象即将崩塌,为了保护她的形象,她做了极端的决定。”

(金和斯凯勒)

“案件中可能会有直接或间接的证据。本案没有目击证人,唯一知道实情的只有被告。我们需要依赖间接证据,请了解,直接证据和间接证据对于作出判决同样重要。你们需要参考案件涉及的方方面面,而不是单一事件来做出判断。让我们一起来解开这个谜团。说先我们知道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和特雷只有短暂交往、意外怀孕超出她的计划。我们也知道她很害怕布兰登会因为她怀孕而离开她。当她的秘密被警方揭开后,她给布兰登的短信说‘我爱你,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请你谅解,我只是太害怕因此而失去你。’她告诉警察她不想要孩子,但没办法除掉它。其次她想过各种办法除掉孩子,她在互联网上搜索如何不通过医生帮助流产,她告诉警察她知道有不同的方法,可以借助药物或其它手段。只是她没有采取那些方法。她搜索过堕胎的手段后删除了手机里的内容,包括她和母亲金还有布兰登的所有短信。她在害怕什么呢?再次,医生再三建议她和家人商量怀孕的事,她却顽固地保守秘密,一个人面对。母亲的短信已经告诉她母亲对她怀孕会是怎样的态度,母亲说怀孕会毁掉她的一生。这样的态度在一个极力寻求母亲认可的人身上会产生什么反应?她从未遵医嘱去做产前检查、她从未采取产前护理措施、她没有为即将到来的婴儿购买任何物品、哪怕她打算将孩子交人领养,她也从未咨询过相关机构。”

(案发后斯凯勒给布兰登发的道歉短信)

(斯凯勒告诉警察她知道有各种不同处理掉胎儿的办法)
“无论是埋尸、丢弃带血的毛巾、在警方首次问话后移动床铺以遮掩大块血迹、还是她告诉博伊斯医生她是在自己床上产下婴儿,都说明她自始至终都在说谎。如果她会在孩子出生的地点这个细节上撒谎,她所说的其他一切都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真实。”

“再来看看她埋尸后的情绪。警方发现此案之前,她以为可以逃脱罪责,当时她做了什么?她说高兴得无以言表、她说肚子平了、她说会比以前更美。孩子死后一小时,她就在盘算穿什么衣服去吃晚餐,想着要如何变美。”

“被告说孩子生出来就没有呼吸。任何母亲,在发现她们的孩子有危险时,她们的反应不会是埋掉孩子,而是想方设法寻求帮助,挽救孩子的生命。斯凯勒没有拨打求救电话,没有叫醒父母,甚至没有想过给孩子做急救。”

“前述种种,都无疑指向唯一的可能——斯凯勒谋杀了婴儿。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结论能够解释斯凯勒在孩子死前后的所有作为。”

(斯凯勒 孕期3月、7个半月、生产两天前
辩护律师是查尔斯父子。小查尔斯做了结案陈词。

“两年多以前,他们发现了、他们意识到,这个所谓的火葬的故事是假的。然而他们,即使在知道真相两年多后,还是选择向法庭讲述这个故事,他们引用的所有都是“斯凯勒说”。他们的法医都承认,用打火机烧婴儿的理论多么可笑。他们知道他们的指控有悖常理,可是他们还是延续着这个故事。

我们知道用打火机点燃婴儿的可能性几乎是零。火警的调查结果显示现场没有火烧迹象,没有助燃剂,但他们没有向法庭呈上这个调查报告。他们知道如果你们看到这份报告,你们也会怀疑点火烧婴儿的理论。

陪审团成员,你们接下来有三项工作。第一,按照法官的指示,检阅案件资料。第二,解读案件中的所有实情,以法律条款解读实情对于案件的影响。第三,作出你们的判决。

我想用接下来的几分钟解释一下法官即将对你们作出的指示。举证责任。根据无罪推定原则,被告在未经司法程序确认有罪之前,应在法律上推定其无罪。除非检方能够举出针对他们所有指控,排除合理怀疑、确定被告有罪的证据,被告应被判无罪。检方具有举证责任。在刑事诉讼中,在你们裁决某人需要付出人生自由偿还罪责之前,你们需要相信针对被告的控罪排出了合理怀疑。当你们仔细检阅、参考了关于案件的所有证据后,不能确定地判处被告有罪,这就说明存在合理怀疑。

针对检方一级谋杀、过失杀人和虐打儿童的指控,被告在怀孕期间并没有犯下任何一项罪行。被告没有寻求产前保健并不是一项罪行。检方首先需要证明的是,孩子在被生出母体时是存活的。

无罪。如果你们认为检方未能排除关于他们指控中的基本要素中任何一点的合理怀疑,你们必须作出的是无罪判决。”

小查尔斯举了自己的例子。2019年5月他和妻子的女儿出生,这是他们夫妇的第一个孩子。查尔斯的妻子在医院得到专业的医疗团队的悉心照料,护士对孩子做着胎心监护。查尔斯的妻子身体健康,没有遭到生长限制,即使如此,如果医生没有从胎心监护注意到孩子心跳异常,小女婴可能根本不能活着来到人世。医生为查尔斯的妻子做了紧急破腹产,孩子被生出来时全身发蓝发紫,直到医生说生命的奇迹发生,查尔斯才松了口气。

“检方花了两周时间想要证明斯凯勒没有按照正常母亲一样为她们孩子的逝去感到悲伤。她给对她怀孕生产埋尸不知情的母亲和男友发短信,没有提到孩子,这不说明她没有难过。发生在斯凯勒身上的是一场悲剧,斯凯勒选择控制她认为她唯一能够控制的——她的身体。”

“审讯专家已经向我们说明,一个天真脆弱的人多么容易屈从于警方的审讯技巧。审讯专家告诉我们审讯技巧时时造成错误的口供和认罪。我们当然不需要为专家的话是从,那么斯凯勒的老师、朋友、心理医生的话呢?第二次讯问时女警官像母亲一样抓住斯凯勒的右手,斯凯勒就像一个12岁的小孩,害怕惊惧,把警官当成母亲,寻求支持和认同。”

“逐项考虑检方的控罪。检方的每一项控罪都是独立的,你们必须逐一考虑,按照每一项控罪的事实和证据来裁决,在考量一项控罪时,不受另外控罪相关的证据影响。被告可能会因一项或所有控罪被判有罪或无罪。”


宽恕还是特权

2019年9月12名陪审团成员经过四小时商议判决斯凯勒谋杀罪名不成立、误杀罪名不成立、虐待儿童罪名不成立、损毁尸体罪罪名成立。对于陪审团而言,检方没有能够证实斯凯勒的婴儿在出生时是存活状态的证据,因此检方除损毁尸体罪之外的所有指控都缺乏根据。

损毁尸体罪至多需服刑一年,法官没有当天作出量刑,斯凯勒被带回看守所等待结果。次日法官判处斯凯勒缓刑三年。

(得知被判三项严重罪名不成立后斯凯勒情绪激动)
由于这起激起极大反响的案件,辛辛那提大学撤销了斯凯勒的入学资格。此后尝试再次申请,依然被拒。斯凯勒进入一家社区学院学习,她的辩护律师录用她作为实习生。

2020年11月法官准许斯凯勒方要求缩短缓刑的请求。斯凯勒的辩护律师表示:“斯凯勒已经度过14个月缓刑期。自缓刑期始,她完成了社区学院两个学期的课程,绩点超过3.8,最近一个学期绩点更达到4.0。” 斯凯勒则对法官说自己正在进行心理治疗,希望能够完成学业,日后成为一名公诉律师。

2022年10月法官准许斯凯勒方要求封存她的犯罪记录的许可。大众将无法从法庭记录中调取关于斯凯勒案件的具体信息。检察官认为法官的决定会削弱大众对于斯凯勒罪行严重程度的判断。自此一个足月女婴刚出生就消失在人世间,而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她存在过。法官称媒体对于此案的大肆报道无疑影响了斯凯勒的生活,而在缓刑期间她表现良好,符合封存案件的条件。法官认为斯凯勒的利益高于俄亥俄州立法机构基于法律考量继续持有关于案件记录的需求。

2017年5月7日晚,斯凯勒将刚出生的安娜贝尔埋进后院。2025年5月17日斯凯勒和新男友麦克斯即将在辛辛那提举行婚礼。

(斯凯勒和麦克斯)

安娜贝尔的生命消逝了。关于她的真相只有斯凯勒一个人知道。斯凯勒有没有受到法律合适的处罚,斯凯勒的人生会因此案有何变化,也许都是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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