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爱如我的爱，我们都无法爱自己丨读诗

文化有腔调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1-21 18:09

正文

朗读: 阿biu

背景音乐: 渡辺俊幸-明日

█ 献诗

你的美色近乎忧伤，你的忧伤照亮了美色。

你的聪慧像蜡，滴落在一张纸上。

善良如你却并不乏味，触碰时犹石火电光。

你性感如女神，在一张照片里，

在我老眼开合的成像中。

黑发中有一缕白发，请不要掩饰它你也没有掩饰它。

你心中有千山万水，却看见风景如画。

眼角的疤痕如雕版蚀刻，乃上帝之手所做标记。

你十九，还是九十？

你手舞你足蹈，几乎甩掉踏板拖。

你的孤单是一所房子，外面下雨里面也下雨。

你的快乐像朝阳升起，预示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你的来路悠远漫漫，你的去路催马扬鞭。

你的爱如我的爱，我们都无法爱自己，

你的手曾抓紧了我的手，只有你的指甲没感觉，

却抠进了我的肉。

作者 / 韩东

选自 / 2017《亲爱的日历》，楚尘文化

读过很多情诗，也听过很多爱情故事，能让自己静心反复回看，甚至久久难忘的，一定有韩东的这首《献诗》。

“你的爱如我的爱，我们都无法爱自己，/你的手曾抓紧了我的手，只有你的指甲没感觉，/却抠进了我的肉。”读到最后这一句，忽然感到烈酒般后劲蜂拥而至灵魂深处，不是因为字字珠玉，也不是因为鸿笔丽藻，而是因为韩东的诗语言于细微处沉得真实可感。

那么什么才是诗的真实呢？韩东自己所提到: “在真实高于一切的今天，更要警惕，文学是理解真实（对真实的理解），而非真实。何况，真实已堕落为资讯，资讯堕落为流言。在诗歌中，语言的弯曲由一定的质量引起。但我经常看见试图摆脱质量或重力的诗歌（直白乏味，不弯），或者故作弯曲的怪异（缺乏重力或质量弯曲的只是语言的铁丝，而非语言之光）。只有一边是激流，一边是卵石，让它们交会才有浪沫飞溅。写诗如是。”

这使我想到韩东1996年写进《交谈》里的那句诗，“缓慢而深情/流水之于圆石/边思索边讲述/恢复了往日的明月”，正是这种流水之于圆石的状态，完美呈现了韩东一生追求的语言境界与诗歌境界: 温润的冲刷、舒缓的流淌和节制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