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的俄国人，热闹的舞台

苦闷的俄国人，热闹的舞台

——契诃夫戏剧在伦敦

图、文｜孟雨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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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学习期间，我自然要去伦敦感受一下戏剧之都的舞台。去年在 Almeida 剧院上演的古希腊悲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在今年年初该剧院则是将俄国戏剧大师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再度搬上了舞台。

讲到十九世纪末期的俄国文学，在我脑海里形成的刻板印象大概就是“冰雪覆盖的伏尔加河”——极度的苦闷、无尽的苦难，以及长的没完没了却变化多端的角色名字。至少在观看《万尼亚舅舅》前我依然抱持着这个想法。所以当我发现这部剧长达近三个小时而自己的座位又是在第一排后，进场前我奔去了洗手间拿冷水狠狠地拍了拍脸。

这部乡村生活即景剧经过重新排演，在某些设定上有了些许改编：背景由俄国乡村迁移至了英国的一户小农之家。尽管时间也被推进至近现代，场景陈设与人物服装透着浓浓的复古气息。剧中角色的名字也从冗长的俄国名转化成英语名字—万尼亚舅舅成了 Uncle Johnny。

最有特色的莫过于舞台设计，不同于传统剧院的高高在上，这部剧的舞台离观众席格外的近，演员在下台谢幕时为了不碰到观众需要紧紧挤在一块；另一方面来看，四角升起的巨大立柱又仿佛是把这座正方形的舞台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盒子中，演员在盒中演戏而观众则在盒外看戏，多了些许距离感。

开演后，这座透明立方体的玄机才真正显露出来，它会缓缓地呈360度转动，营造出一种微妙的空间感，观众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正因为这种立体的、全方位的展现形式，舞台上并没有一个固定的聚焦点，有时演员正面向我，有时却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甚至有时恼人的柱子会挡住视线只可闻其声。在万尼亚和姐夫激烈地争吵时，正对我的是安然坐在扶手椅里看报纸的老母亲玛丽雅；而在索尼雅说完那番宽慰舅舅的话后，他们又重新投入工作，此时留给我的是二人在柔和灯光下埋案疾书的背影，这种不是刻意留下的效果使结局显得更令人意犹未尽。

在这部剧中，每个人都饱受痛苦折磨，但表现和发泄的形式都各不相同，契诃夫巧妙的人物塑造通过舞台剧演员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与灵魂，加之富有创意的舞台设计，这样的好戏怎么会令人昏昏欲睡呢？

今年二月初在伦敦 Almeida 剧院上演的

《万尼亚舅舅》，Paul Rhys 主演

索尼娅（Jessica Brown Findley 饰，英剧《唐顿庄园》中

西比尔小姐的扮演者）与叶连娜（Vanessa Kirby 饰）

终幕

这之后我又去观看了《伊凡诺夫》。很难想象，契诃夫会在二十不到就创作出一台讲述三十五岁男人“中年危机”的舞台剧。但也难怪，文豪大多在早年就颇有成就，尽管不少在壮年故去，却为后世留下不朽的诗篇，契诃夫也是如此，早在十多岁时就在家乡与戏剧结缘，十六岁时开始进行创作。

此次观看的《伊凡诺夫》是由英国国家剧院推出的“年轻的契诃夫”系列三部曲的其中一部（其余两部为《普拉东诺夫》与《海鸥》）。

不同于《万尼亚舅舅》的现代改编，这部剧在各方面竭力保持着原剧的设定，这样一来，经典的再演绎更是考验了演员的舞台技艺。舞台的色调基本由灰色和褐黄色组成，（再加上风力强劲的空调）在七月的夏日里给人一种凄冷的感觉，倒是与男主人公饱受痛苦煎熬的绝望心境十分相符。然而除去“哈姆雷特”般的悲剧英雄伊凡诺夫和病得奄奄一息的安娜，全剧竟弥漫着一股欢快的戏谑荒诞气氛。伊凡诺夫周围的人们大抱有游戏人生的心态，以至于他是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吝啬刻薄的齐娜伊达与巴巴金娜这个风流俏寡妇更是被演绎地活灵活现。

今年七月在英国国家剧院上演的《伊凡诺夫》

病重的安娜（Nina Sosanya饰）撞破丈夫伊凡诺夫（Geoffrey Streatfeild 饰）与萨沙（Olivia Vinall 饰）拥吻

列别捷夫家的聚会

戏剧的表演规模与表现形式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无论是现代的改编还是原汁原味的再度演绎，甚至是走进课堂大家围坐一起朗读剧本，都是戏剧无尽生命力的体现。如果有机会，请一定要走近舞台亲身感受。

特别是在英国，不少已经在好莱坞声名显赫的英国演员仍会时不时回到本国的舞台亲自演绎，而开启一睹他们风采的钥匙就是一张小小的戏票。与此同时，如今在国内也不乏制作用心的佳作，因而也不必特意耗费巨资远赴异国观剧。

当然啦，如果你更喜欢宅在家里，不妨先来读读《契诃夫戏剧全集》，权当是为日后在剧场上相见做做功课吧！

（完）

相关图书推荐

《契诃夫戏剧全集》

《契诃夫独幕剧集》

《万尼亚舅舅·三姊妹·樱桃园》

《没有父亲的人·林妖》

《伊凡诺夫·海鸥》

李健吾、焦菊隐、童道明等｜译

上海译文2014年1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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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不仅是享誉世界的短篇小说大师，更是杰出的剧作家、现代戏剧的先驱者，被誉为莎士比亚后戏剧第一人。2014年正逢契诃夫逝世110周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契诃夫戏剧全集》总四卷，精选焦菊隐、李健吾、童道明等名家权威译本，在国内首次将契诃夫的戏剧作品以“全集”的方式完整呈现。此前国内出版的契诃夫戏剧中译本，皆以选集或单行本的方式零散出现，此版本保证了《契诃夫戏剧全集》的完整性及权威性，有助读者全面了解及契诃夫戏剧的艺术价值、思想脉络及其真正独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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