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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人民法院】
法院未经查明案涉款项具体流向，不得认定第三人涉赃款并裁定追缴
作者：
唐青林 李舒（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
案涉款项流向虽有证人证言等予以佐证，但在赃款是否流转至第三人的证据链条上欠缺银行转账凭证、公司会计凭证及其他书证等予以补强，故法院在未经查明其具体流向的情形下，不得认定第三人涉赃款并裁定追缴。
一、2009年12月8日，关于彭小青挪用公款、伪造、变造金融票证一案，石家庄中院作出生效刑事判决：彭小青犯挪用公款罪等判处有期徒刑，赃款继续予以追缴。
二、2013年12月4日，石家庄中院裁定，扣留（或提取）东临公司在江西省抚州市东临公路收费权中撤站补偿收入1658万元（案涉1658万元）。
三、东临公司提出执行异议。2015年8月13日，石家庄中院认为，生效刑事判决中的证据足以证明彭小青违法挪用的资金1658万元投入了东临公司，故扣留（或提取）1658万元是对犯罪赃款的追缴行为，裁定驳回其执行异议。
四、东临公司提出执行复议。2015年11月6日，河北高院认为，案涉1658万元用于替东临公司偿还了外欠款的事实，有张某和邓某（东临公司法定代表人）证人证言证实并为判决所确认，裁定驳回其复议申请。
五、东临公司提起申诉。2016年12月20日，最高法院作出（2016）最高法执监303号裁定，撤销上述异议、复议裁定，发回石家庄中院重审。
本案争议在于法院对刑事裁判认定的案涉1658万赃款应如何追缴。
首先，案涉1658万赃款已为刑事裁判认定，若第三人涉赃款的，法院可依法直接裁定追缴。
其次，案涉1658万赃款流向，虽有证人证言等予以佐证，但在赃款是否流转至第三人的证据链条上欠缺银行转账凭证、公司会计凭证及其他书证等予以补强，故法院在未经查明其具体流向的情形下，不得认定第三人涉赃款并裁定追缴（并采取扣留或提取等措施）。
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唐青林律师、李舒律师的专业律师团队办理和分析过大量本文涉及的法律问题，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大量办案同时还总结办案经验出版了《云亭法律实务书系》，本文摘自该书系。
该书系的作者全部是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战斗在第一线的专业律师，具有深厚理论功底和丰富实践经验。
该书系的选题和写作体例，均以实际发生的案例分析为主，力图从实践需要出发，为实践中经常遇到的疑难复杂法律问题，寻求最直接的解决方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结合最高法院裁判观点，针对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中，法院认定第三人涉赃款并裁定追缴的相关问题，总结要点如下，供实务参考。
一、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中，若刑事判决书判项（或附清单）直接列明赃款最终的占有或持有情况，则法院可直接裁定追缴赃款；若刑事判决书（或附清单）中并未直接列明赃款去向，判项中只明确“赃款继续予以追缴”，则即使裁判主文中提及赃款流向，法院依然应综合本案证据包括但不限于案涉款项流转的书证（如银行转账凭证）、证人证言等予以证实，否则不得违法裁定追缴。
二、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中，当法院对第三人涉赃款裁定追缴的救济途径有二：一是若案涉赃款流向及占有持有情况已为刑事判决书判项（或附清单）直接列明的，则法院可直接裁定追缴赃款；第三人认为案涉款项属于善意取得且刑事裁判属于误认误列赃款的，有权向法院提出书面异议并裁定补正，或通过审判监督程序最终处理。二是若刑事判决书（或附清单）中并未直接列明赃款去向，判项中只明确“赃款继续予以追缴”，法院在执行中误打误伤且裁定追缴案涉款项的，第三人认为案涉款项为善意取得或对其享有实体权利，可通过《民事诉讼法》第225条规定的异议、复议程序予以救济。
（我国并不是判例法国家，本文所引述分析的判例也不是指导性案例，对同类案件的审理和裁判中并无约束力。同时，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司法实践中，每个案例的细节千差万别，切不可将本文裁判观点直接援引。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执行业务部对不同案件裁判文书的梳理和研究，旨在为更多读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角度和观察的视角，并不意味着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执行业务部对本文案例裁判观点的认同和支持，也不意味着法院在处理类似案件时，对该等裁判规则必然应当援引或参照。）
《民事诉讼法》
第二百二十五条
当事人、利害关系人认为执行行为违反法律规定的，可以向负责执行的人民法院提出书面异议。当事人、利害关系人提出书面异议的，人民法院应当自收到书面异议之日起十五日内审查，理由成立的，裁定撤销或者改正；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驳回。当事人、利害关系人对裁定不服的，可以自裁定送达之日起十日内向上一级人民法院申请复议。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刑事裁判涉财产部分执行的若干规定》【法释〔2014〕13号】
第十一条
被执行人将刑事裁判认定为赃款赃物的涉案财物用于清偿债务、转让或者设置其他权利负担，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应予追缴：
（一） 第三人明知是涉案财物而接受的；
（二） 第三人无偿或者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价格取得涉案财物的；
（三） 第三人通过非法债务清偿或者违法犯罪活动取得涉案财物的；
（四） 第三人通过其他恶意方式取得涉案财物的。
第三人善意取得涉案财物的，执行程序中不予追缴。作为原所有人的被害人对该涉案财物主张权利的，人民法院应当告知其通过诉讼程序处理。
第十四条
执行过程中，当事人、利害关系人认为执行行为违反法律规定，或者案外人对执行标的主张足以阻止执行的实体权利，向执行法院提出书面异议的，执行法院应当依照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条的规定处理。
人民法院审查案外人异议、复议，应当公开听证。
第十五条
执行过程中，案外人或被害人认为刑事裁判中对涉案财物是否属于赃款赃物认定错误或者应予认定而未认定，向执行法院提出书面异议，可以通过裁定补正的，执行机构应当将异议材料移送刑事审判部门处理；无法通过裁定补正的，应当告知异议人通过审判监督程序处理。
以下为该案在法院审理阶段关于本案争议事项的“本院认为”部分的详细论述与分析：
本院认为，石家庄中院（2009）石刑初字第98号刑事判决在事实查明部分仅认定了彭小青私自从中信银行石家庄分行保险柜中取出承兑汇票交给安书辉进行贴现，贴现所得款项供安书辉个人偿还借款或进行营利活动的事实；在证明彭小青犯罪事实成立的证据部分，对安书辉关于将1685万元借给张某的证言，对张某关于向安书辉借款1658万元替东临公司偿还欠款的证言，对东临公司原法定代表人邓某关于张某从安书辉处借款约1600余万元替东临公司偿还欠款的证言，以及张某借安书辉1635.8万元的欠条，均予以认定。
尽管上述关于彭小青犯罪所涉赃款1600余万元流向的证言，可以作为认定彭小青犯罪事实成立的证据链条中重要的环节，但以此证言认定该1600余万元经由张某替东临公司偿还外欠款这一事实的成立，还须银行转账凭证、公司会计凭证及其他书证等予以补强。本案现有证据尚不足以达到认定该1600余万元具体流向的程度。石家庄中院、河北高院在未查明该1600余万元赃款流向的情况下，即作出裁定驳回东临公司的异议请求和复议请求，属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综上，石家庄中院（2015）石执审字第79号执行裁定、河北高院（2015）冀执复字第165号执行裁定，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应予撤销。
《抚州东临公路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中信银行股份有限公司石家庄分行与彭小青执行裁定书》【最高人民法院（2016）最高法执监303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