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届“书卷溢芳 光影流长”书评影评大赛获奖作品选登
-- 书评大赛一等奖作品 --
文 / 吴亚霖(法学院)
火柴划过指尖,那瞬间发觉所有的一切不是虚无,尽是真实的疼痛。读罢《活着》,心中怅然,仿若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我看到了最深邃的裂痕、最难解的忧伤和最绝望的忍受。
福贵仿佛是个站在时光盲点的人,旁白一般讲述自己的一生,似乎此生的痛苦都已不算什么。“我爹嘿嘿笑了几下,头一歪,滑下去了。”“我娘在我走后两个多月就死了。”这样冷静直白的笔触直让人心里发怵。虫噬般的空茫,再次细细碎碎地爬上了心头,凝重的忧伤亘古不移地徘徊在烟雨之中,冷冷看尽这个如逝如流的哀乐人间。命运弄人,痛苦在黑暗中骚动。
愚昧社会里的吃喝嫖赌,早已磨损了福贵——这个纨绔子弟的羞耻与自尊。偷拿父母财物挥霍,与妓女寻欢作乐,甚至被骂作败家子也毫不在意,这些他人看似难以容忍之事,不谈罪恶与内疚,连一丝快感都没有给予他。直到偶然被抓入伍,在军营中经历九死一生回到破败的家中,主人的尊贵不再,被下人呼来唤去、冷嘲热讽;老丈人也来滋事作歹,逼迫女儿离开。生活一落千丈。“我娘常说,只要人活得高兴,就不怕穷。”贫困的痛苦让他从麻木苏醒过来,有了感知,有了气力。
他活着。
时代动荡的潮水一泻而来,砸铁锅,办公社。我仍清楚地记得福贵家在炼铁时的不知辛劳和不慎出错时的张皇失措。虽然纷扰众多,但妻子儿女都在身边,在家庭喜乐的氛围下,这时候的福贵全然不知今后的颓伤。当潮水退去热情不再,福贵一家被时代冲击得衣食不饱。眼见着妻子的身体愈见虚弱,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被奉承县长的医生活活抽血而死,眼见着自己昔日战友成为杀子仇人……“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盐洒在伤口,泪水迷蒙,痛无从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付这般断壁残垣。”孙子离去,世上终独独留他一人。
他活着。
犹记得,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写着“我在摧毁一切障碍。”,卡夫卡的手杖上写着“一切障碍都在摧毁我”。福贵大抵就是这两人的综合体罢。卑微得不畏践踏,高贵得不惧倾轧。他的一生,从军阀混战到建立公社再到三年自然灾害,被时代裹挟,跌跌宕宕,起起伏伏。这个脱掉地主外衣的小人物,带着倔强,带着叛逆,看辉煌逝去,韶华不再,默然竦立在衰草残阳中,与那头老牛相依作伴,唱着浸透人生的歌。“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嘶哑的腔调,释然的闲聊,都让人感受到一种非典型英雄的力量。广阔的土地袒露着胸膛,召唤着黑夜,也召唤着顽强的生命。文末,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活着的男人。
“悠悠江上听歌人,不知我意徒悲辛。”时代与命运给予福贵的好与坏,我们无法想象,也不忍去揣度。毕竟,痛苦对每个人而言,重量不同,意义相异。换言之,自己的痛苦并不会由于世界上有他人承受了更大的苦难而丝毫增加或减少。本书作者余华这样评价福贵的一生:“窄若手掌,宽若大地”。所经历过的那些伤痕在他生命里既疼痛又渺小,因为他承受的远远超过苦难这个名词。迫于现实,他无力对时代、对命运予以回击。但是,他站在这里,他活着,便是最大的叛逆。
“我是有时候觉得伤心,有时候想想又觉得很踏实。”福贵这样表述自己的心情,想来“踏实”是因为对于每件事他都是去面对而不是逃避,真正的“活着”大概莫过于此。不禁回忆起高三每次考试后,总有人为了排名成绩痛哭流涕,老师这样开导大家:“不要把精力浪费在处理情绪上,你要去想着怎么面对现实、怎么解决客观存在的问题。”这样将福贵的苦难与我们遇到的小打小闹作比可能并不相当,但每每想到这里,在心底总能感到一股无惧的底气。活着,不就是这样吗?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福贵,眼看着春夏秋冬从自己眼前走过,末了,却只被扼在了冬季。岁月赠他一场荒芜,他仍带着镣铐,和着苦难,与时代共舞。
他活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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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排:张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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