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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喝好和爱,是幸福的三个配方。 我已委托“维权骑士”对我的作品进行维权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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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头上长角的人,你最好不要靠近 |深秋

穿着prada挤地铁  · 简书  ·  · 2017-11-13 14:40

正文

恋爱的功德是变化。

想要体会恋爱的美好,就要积极地去响应自己身上产生的变化。


深秋

  树叶的颜色有了切实的变化,这的的确确是秋天了。

  谁都知道那叶子会越变越红,渐渐眼前的这幅画面会像调整了对比度一样,变得清晰起来。

  我坐在公司对面的西式简餐店里独自吃着午饭。

  这家小店有一排靠着马路的位子,眼前的秋意非常开阔。

  我并不喜欢吃西式的东西,但却单纯地想要一些安静的时间。

  “叶子。”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用奇怪的语调在说话。

  我一惊,她是怎么知道我在想叶子?

  我回头去看,是个外国女生,戴一副很宽大的眼镜,棕色的卷发随意挽了上去,穿着乳白色的上衣。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她应该没有在和我说话。

  “叶子。这个是叫叶子?”她又开口了。

  我回过头去,看到她盯着我的帆布袋。

  上面画了两只椰子。

  我恍然大悟。

  当然,这是为了那个女生买的。

  那个奇妙的夜晚,我大着胆子问了她的名字。

  她让我叫她小泉。

  后面的日子里,我总是难以忘记泉在月光下背对着我,说出的那句话。

  “我是头上长角的女生,你最好不要靠近我。”

  什么是头上长角呢?

  是说自己攻击性太强,还是性格古怪?

  不管怎么说,我对她充满了好奇心。

  但是虽然很想去店里再看她一下,但想来想去,还是作罢了。

  可能在恋爱这个问题上,我就是个没有药救的废柴吧。

  “这个,是不是在中文里叫叶子?”那个外国女生又问我。

  “是啊,不过我们读椰子,第一声。”我指指外面。“叶子是树上的。”

  她好像完全没有理会我在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书?”她说着坐到我身边。

  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但还是给她看了书的封面。

  “我不看懂。”她说。“是什么国家的?作家。”

  “日本的。”

  “你应该看法国作家的书。”她说,一边托着腮帮子看我。

  “你一直一个人来吃午饭。嗯...怎么说,你是那个...solitaire...独身主义?”

  我笑了起来,她不知道椰子究竟是不是椰子,却知道“独身主义”这种词。

  “我觉得你很可爱。”她冷不丁地对我说,还特意把“可爱”二字说得铿锵有力。

  我低下头笑了笑。

  原来我在外国女生心里是可爱的?

  “我叫Agnes,你叫什么?”

  “唐宗芮。”

  “好难发音。”

  “那你叫我唐好了。”

  “唐,唐。”她重复着我的名字。“糖果?”

  她说着摸出一个银质的烟盒,看上去有些年纪,温润地闪着金属光泽,我很喜欢。

  “你要吗?”她打开烟盒,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

  我摆摆手。

  沉默了一分钟,她在我身边吐着烟圈。

  她站起身,对我说:“唐,我在对面的宠物店工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

  以后我再去的时候,Agnes似乎总是在店里。

  要么就是系着一条格子围裙,端一盘牡蛎给我,看着我把柠檬汁挤到上面。

  要不就是给我一条还热气腾腾的法棍,等我拿回家的时候,秋天的风已经把它吹得硬梆梆了。

  很奇怪,我一点也不讨厌她。

  她身材娇小,虽然嗓音沙哑但是语调柔和,想不起来一个词怎么说的时候,她会用我听不懂的法语在那里一个人嘟囔很久。

  那一天我刚进去,她就兴高采烈地举着红酒瓶说:“今天有我家乡的炖牛肉吃。我是勃艮第人。”

  “你这样随意下厨老板没有意见?”

  “可是我告诉他我喜欢你。”Agnes卷起袖子。“我觉得你像一个作家。”

  少年时代的时候我喜欢读卡夫卡,也自己写过很多东西,当然,它们都在一本本绿皮的笔记本上被尘封在我老家的床底下。没有别的人读过它们。

  她一说到作家,我就忍不住想到了泉。

  不知为何,Agnes毫不避讳的表白让我突然有些不适。

  我对泉的向往可以说是纯粹的。而Agnes像是突然闯入的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像在清冽透明的泉水中撒进了一大把落叶,漂浮在表面,看不到泉水的底部。

  “Agnes,你这样主动,我会很不习惯的。”我对她说。

  她手里拿着锅盖,嘴里轻声地念叨着什么,一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的痛苦样子。

  最后,她干脆把锅盖往台面上一扔,走到一张圆桌旁,拿起一张纸巾,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纸巾上写下了什么,递给我。

  “我不知道这个用中文怎么说。”



  我回到家,烧了开水泡了茶,从阳台上收进早上晒出去的衣服。

  一切都整顿妥当,我坐在房东的沙发上,屁股往那块相对柔软的地方挪去。

  然后我想起那张纸巾。

  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展开,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Wenn ich dich liebe, was geht es dich an?

  我连上vpn,打开google翻译。

  “我爱你,与你无关。”

  我看着这张字条。



  第二天,我第一次推开那家宠物店的门。

  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三只狗狗猛地向我扑来,细长的尾巴剧烈地摇摆着。

  我天生有些怕狗,更喜欢猫一些。

  Agnes今天穿了红色的薄毛衣,可能是感觉到我的紧张,她轻声呼唤着狗狗。

  “这几条都是从前面的工地救回来的。之前的主人虐待它们,打它们的头。”她抱起其中一只,狗狗兴奋的拼命舔她。

  “所以这里大部分的狗狗和猫咪都是救助回来的?”我环顾了店里一圈,大部分的狗狗和猫猫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是,我救它们回来,然后带它们去打疫苗,做绝育,发朋友圈,等别人来领养它们。”

  “资金哪里来呢?”

  “靠捐助,或者和宠物医院的老板说好,等有钱了再给他们。”

  已经快5点了,她还在吃饭,桌上放着一碗吃了一半的吉祥馄饨,也不知道这是午饭还是晚饭。

  “你来得正好,我准备去遛狗。”她一边说一边给狗狗套上狗绳,给了我其中一条。

  狗狗拉着我直往外冲。

  “你好吗?”和Agnes走在一起,空旷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有阳光刺在我的眼睛里。

  “还可以吧。”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好不坏。”

  “你要抽烟吗?”

  “不了。”

  “抽烟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我看着路边的落叶,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爱你,与你无关。德国女诗人Kathinka Zitz写给歌德的。”

  “我很喜欢这句话。但之前不知道中文里怎么说。”她点燃了香烟。

  “唐。”她突然放慢脚步。“你爱过别人吗?爱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们法国人说,吃好,喝好,然后有爱,是幸福的三个配方。”

  “你怎么说到这些中文一下子讲那么好。”我由衷地说。

  “我喜欢文学。我也喜欢喜欢文学的人。”

  这话真是有点绕口,她说完之后自己也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好像突然涂上了很红的唇膏。

  走了一大圈,我们来到一片空地,远方有一小块草坪和零星几颗小树,Agnes解开狗绳,拍拍它们的屁股。

  “我叫它们孔子,孟子和老子。”她很得意地和我说。

  把狗狗的名字取成和中国古代大思想家同名,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你看上去有点与门。”

  我想她说的是“郁闷”。

  “我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为何,我最Agnes似乎是能敞开心扉的,可能一半原因是她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有可能她根本不会完全懂我在说什么,所以也不会来评判我吧。

  “那你告诉她吗?”

  “没有。”

  “为什么不?”

  “...”

  我答不上来。

  “她是怎么样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漂亮的?可爱的?”

  “她说,让我不要靠近她。”

  “听着。”Agnes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你应该告诉她你的感觉,去靠近她。不然对你来说,这是不公平的。”

  “可我做不到。”

  “爱是要让人变化的。你应该为她改变。不然那不是爱。如果她不喜欢你,你也可以继续喜欢她。”

  “我爱你,与你无关。”我喃喃地说。

  “我是头上长角的人。”泉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你最好不要靠近我。”

  我想起她笑的时候皱着鼻子的样子。

  “谢谢!”我对Agnes发自内心地说。“有点事,下次再见!”

  我在太阳下山时分橙色的晚霞中奔跑起来。



  我在二楼的拐角处和一个穿黑色长外套的男生擦肩而过,我瞥见她耳朵上戴了一只很小的耳钉。

  我走到店门口,看见泉定定地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拐角处。

  她的眼睛半睁着,十分温柔。

  突然看到我,她微微一惊。

  “东野粉丝先生,好久不见。”门没有关,她的声音轻快而活泼。“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哦...”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她走回店里那个她看书的角落。

  我只是站着。

  “走吧,我们去吃晚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好像有些惊讶,回过头来看我,然后莞尔一笑。

  “可以啊,你请客。”她穿起外套。



  “啤酒,毛豆,烤鸡皮,烤香菇,梅子泡饭。”她坐下以后压根没有翻开菜单,就熟门熟路地对老板说。

  看来是常客。

  闲聊了几句上次她在看的《梦幻花》,又扯了几句关于日剧深夜食堂的事。

  她今天讲话眉飞色舞,兴致很高。

  我看着她,心里很是喜悦。

  泉的眼睛很大,但却是个单眼皮。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到一条很细长的双眼皮褶,线条优美。

  “为什么你没有恋爱?”我喝了不少烧酒,借着酒意问她。

  她看向一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喜欢上别人的能力了。”

  “因为之前喜欢过很多别的人? ”

  “也没有吧。”

  “还是无法忘记前任?”

  “前任这种东西,我向来是分手以后不会再去花时间想的。”她用筷子拨弄了一下毛豆。

  “觉得恋爱很麻烦?”

  “普通女孩子喜欢的事情,我好像都提不起兴趣了呢。”

  “比方什么?”

  “比方说女孩子都喜欢和男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吧,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大口地吃着东西。或者一起去看电影,电影院里在放什么片子都无所谓,连看三部关于超级英雄的也没关系,只要能轻轻靠在对方的肩头就很高兴了。类似这些吧。”

  我又喝了口酒,碰了一下杯子里的冰块,冰块叮当作响。

“你是喜欢男生的吧?”我惊讶于自己竟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又有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感。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东野粉丝先生,你觉得我是拉拉吗?”她乐呵呵地拿起一串烤香菇。

  “所以不是?”我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照理说,如果不是的话,女生应该会板着脸很干脆地说自己不是吧。

  “我倒希望我是。”她放下咬了一口的香菇,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这一天晚上,倒是她主动问我要了微信。

  我时不时会去店里等她下班,她也不反抗,大大方方地和我一起去吃饭,或者走回家。

  我知道她喜欢读威廉·萨默塞特·毛姆,少女时代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本小说是陈丹燕的《鱼和它的自行车》。

  但我仍旧比较惊讶于她的情绪化。

  有时候她很明媚,脸蛋红扑扑地会和我说很多话。

  有时她却把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神冷漠。

  “最近在写小说吗?”我问她。

  “不想说。”她冷冰冰地回答我。

  有几次,她在关店前去厕所,把我一个人留在店里。

  她那本棕色封皮的大笔记本就这样摊在那里。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没有走上前去翻看。



  那天下午,我发了消息给她,问她在干什么。

  “我在理发店。”

  “剪短发了?”

  “女生去理发店就一定要剪短发?”

  “...”

  “一会儿有安排吗?”

  “应该没有。”

  “陪我吃饭吧。”

  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约我吃饭。

  我到店里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桌前了。

  我看到她,简直惊呆了。

  她真的剪短了头发,现在长度在耳朵这里,前额留着细碎的刘海,她把两边的头发都别在耳朵后面。

  “你这是怎么了?”我忍不住问她。

  她露出一丝厌恶我的表情。“想剪就剪了。”

  菜还没有上来,她已经喝了不少清酒。

  我们并没有怎么说话,我有些尴尬,她好像无所谓。

  “东野粉丝先生。”她突然开口了,脸上一片红晕。“你是喜欢我的吧?”

  我没有回答。

  “我和你说呀,你不要喜欢我。”她皱着眉头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我和你说过我头上长角的。”

“头上长角又不代表会伤害周围的人。不靠近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

  “和你说了你这人怎么不听呢?我说了不要喜欢我,我很吓人的。”她用一种耍无赖但又有点撒娇的口气说。

  “如果我什么都不要求,你就必须容忍。”

  她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柔和下来。又拿起了酒杯。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总觉得,她这样的情绪化应该是和她喜欢上的某个人有关系。

  那个人对她稍加关心的时候,她就灿烂不已。而当那个人冷淡她的时候,她就不可抑制地阴郁起来。

  今天突然失心疯去把头发都剪掉了,也应该和那个人有关吧。

  她说她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却又不能和这个人在一起。

  是因为她爱上了有家庭的男人吗?

  想到这点,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你是喜欢上谁了吧?他已经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

  “你这是又在说什么鬼话。”她仰着头转动自己的脖子。

  “和那人偶尔住在一起?”

  她突然就生气了,很用力地放下酒杯,把两只胳膊都放在桌面上,直起腰板对我说。

  “那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家看一下好了。”

  她挑衅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