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盖茨

我两年前就想采访盖茨，今年终于成行。

我一直比较认同盖茨的理念，我也觉得很多事情光靠制定政策或者经济手段是很难解决的（比如气候变化），只能靠开发新技术，因为我相信人是非常顽固的动物，旧的生活习惯和思维定式改起来太难了。

但是，无论是我还是三联都是 “ 世界 ” 这个大池子里的小鱼虾，盖茨根本看不上我们，所以一直没能约上。

今年之所以能约上，一是盖茨基金会北京办公室的努力，二是盖茨基金会在中国做的项目越来越多，他本人也越来越重视中国了。事实上，当时盖茨还以跨洋电话会议的形式和 20 家中国媒体来了个群访，每家媒体都有机会问他一个问题。只有我是飞到西雅图当面采访的，由此可见三联在中国媒体界的地位还是可以的。

不过，当面采访更像是一个秀，是要录像并播出的。我从来没做过电视记者，完全没有经验，内心很紧张，采访质量远不如以前。比如，我不久前刚刚采访了爱登堡爵爷，那次采访的质量比这次采访盖茨要好多了。

当然了，我对爱登堡的了解也远胜盖茨，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对慈善这个领域了解得不够深。

采访是在盖茨办公室进行的。采访之前我准备了 10 几个问题，事先交给盖茨办公室的人审，并在他们的建议下做了几处修改。采访安排在当地时间 12 点 25 分（而不是 12 点半）开始，我提前一个小时到，发现录像团队早就把现场布置完了，灯光布景和 3 台摄像机的位置等等都已安排妥帖。

为了保证采访顺利，导播让我坐在椅子上演练，他则坐在盖茨的位置上假装聆听，甚至假装回答了几个问题。事实证明这种演练非常重要，我因为缺乏经验，虽然事先在家里把问题背诵了好几遍，但到了现场还是心里发慌，说话都结巴了。

盖茨晚到了两分钟，我俩握了个手，他立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采访立刻就开始了，一句寒暄都没有。整个过程发生得非常突然，所以我问的第一个问题还是结巴了。

随着采访的进行，我逐渐安下心来，后面进行得还算顺利。他像个老油条，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我感觉这些问题他已经回答过上百遍了，答案估计都背下来了。其实我在准备采访的时候从网上找了很多他以前接受美国电视台采访的视频，发现他早年间表现得像个标准的极客， Nerd 气十足。但后来他越来越老练，甚至学会了和主持人开玩笑。

一个有意思的小插曲是：整个过程我正襟危坐，他却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翘起了二郎腿，而且一边说话一边踢腿，数次踢到了我的腿上，可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

事后想来，很多问题我都可以追问下去的。可是一来我对自己的提问能力缺乏信心，二来我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个 Show ，我的作用就是为他提供一个宣传自己理念的机会。一般情况下我当然不会满足于这个角色，但我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大拿，我确实也没资格和他讨论问题，老老实实听他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