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雪

正文

风雨阳光后。

清晨还是温暖如秋的东北沈城，被不尽的阴霾笼罩，风不冷，雨不凄，但让人的心情还是沉闷，让人的双眼总是瞌睡。

终于，老天爷为该寒不寒的冬日，落下了泪。淅淅沥沥的序曲，将屋顶、路面一寸一寸地湿润，树上的积攒多日的尘土，被洗去，露出早已枯黄的枝叶。干燥的空气里，有了潮湿的泥土味儿，路上的行人也有了些许的匆忙，平日里总是站在空调架上的麻雀，此时也收拢的叫声，一窝蜂地钻进闲置的空调洞里，怕淋湿了自己。

连绵，是这场冬雨的最恰当的描绘，持续了六七个小时的雨，由轻柔变得急促，由疏细变得密实。地洼处，积水漫过了马路。车窗上的雨刷器开始了不间歇的往复，路上的行人躲进了路旁的店铺。只听见“唰！唰！”的雨声，织就了冬日的午后。

气温，在不停地下滑——5，4，3，2，1，0℃……

天色，由灰突突变得黑暗暗。

雨滴，如絮地飘飞起来。那是雪花，带着灰白的雪花，取代了绵绵的冬雨，轻松地落在水里，融了；落在车顶，化了；落在行人的冬衣上，逗留几秒，也在行人的拍打中，消散掉了。

一颗，两颗……

一簇，两簇……

是谁搅动了碎纸屑，又用羽扇把它吹起？是谁？是谁？没有人给出答案。

骑着单车的，头发花白了，眉毛花白了，衣服也花白了，就连那清晨还清净如新的单车，也变白了。公交车站上，焦急的双眼，紧跺的双脚，透出归家的期盼。马路上，密密麻麻的汽车，蜗牛般向前挪动着，平日半个小时的车程，徒增了一倍的时间。夜色下，再没有喧嚣，只剩下划过夜空的车灯，迷乱着行人的双眼。

雪，白的刺眼，裹着夜的黑和早春的料峭，埋葬了一切光鲜一切污秽，是九天飘落的翎羽，灵动中妖媚，飘逸里折射着血光。你穿越时间的长河，撕裂经年的缝缝补补，带着锋刃，追忆成为悔恨。你在骄阳下蒸腾，一捧润泽的水，泛着冷冽的寒，枯萎每一个曾经的生机。根茎里流淌着你的毒慢慢发酵，孽缘不是因你而起，却因你的祥瑞幻想，天作之合却暗流涌动。我不是岩浆，融化不了你。我不是冰川，封禁不了你。我只是一个不能再无能的万物之灵，伟大裹夹着渺小，渐渐地学会接受你的恩赐，把自己熔炼成染坊，把一个你弥漫在千万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