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场 | 12种可能性——解读[宣言]

大家都想看凯特·布兰切特在一部电影中飙12种演技，只不过这部片子会让你忘记演技这个东西。你可以说它“形式大于内容”，也可以说它“说教到俗不可耐”。但道理永远都是那些道理，经历过几十次重拾，现在又需要通过一场伟大的宣言，再次出现了。十月末《看电影午夜场》会在“小众先锋”栏目中为您详述影片[宣言]得画里画外。

[宣言]这部片子之所以能在全球范围内获得如此高的关注度，如今看来，很显然得益于凯特·布兰切特，以及她饰演12个角色这件事情，就宛如十年前饰演的鲍勃·迪伦，她的表演跨越了性别，代表了一种可能性。过去，人们往往追求着“形似”，但凯特让“形似”成为了一个基础性的要件，就她的表演而言，“神似”显然更为重要。

[宣言]中的表演反映了类似的情况，被扩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即“普适性的众生”，与其说这是“表演”，笔者更愿意将其表述为“呈现”、“为了实现艺术诉求而进行的呈现”。它自有一个门槛，为了实现诉求，其呈现者就必须具备一定高度的表演素养，不是芸芸众生皆可为，所以此种“呈现”，不应当抽离出影像本身进行讨论，而是应当将其融入到影像之中，去感受，它是一件完整的装置，建立在高标准的表演、造型、布景之上，其所体现的服务性，只为了一场跨越时间的宣言。

作为全片凯特扮演的唯一一位男性角色，流浪汉的开场确实足够扰乱视听，复杂的造型、踉跄的姿势，乍一看并不能确定是否就是凯特本人，他路过一片又一片废墟，看着一只猴子站在建筑废墟堆上，它代表着人类的缘起，或者说，废墟之上的猴子，正是当下的人类，一种智能退化的灵长类存在。

画面随即从一片荒芜的地方切换到了象征人类智慧成果的高楼大厦之中，人们整齐地坐在桌前，包括煲着电话粥、显摆着臭脾气的凯特，人们穿着一样的正装，用着完全相同的电脑设备，看着冷冷的图表与数据，一个至下而上的上镜头过后，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与建筑的巨型线条融为一体的人类。同样的摇臂快速进行了一次，画面来到了清晨的某一栋廉租房里，工人凯特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给丈夫做早饭、叫他起床、在拥挤的家里穿梭、洗漱，胡乱穿戴了一番，便骑着小车赶去上班，周围的景物日复一日，她重复着单调而枯燥的人生。

在胶囊状的奇特建筑里，线条与性状变得更为复杂，规矩之中透着柔和，凌乱之中散发着严谨与工整的气息。形似工程师的凯特走过查理巧克力工厂般的旋转楼梯，它像个螺一般旋转，中间的原点仿佛无限延伸。同样旋转的还有两个林中嬉戏的孩子，他们身旁的小道上，正在进行着庄严肃穆的葬礼，人们再次穿着类似的服饰，一袭黑装的凯特走上台前，表情严肃地吐着“达达”。

矩形的坟墓快速切换成了矩形的餐桌，画面切换到了上流社会的餐前祷告现场。导演时常采用这种手法，之前旋转的螺形楼梯与旋转的小女孩，类似外型的证券市场与廉租房，都采用了这样的切换，老实说，多看了几次后，观众确实会对这种手法产生疲倦感，但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样的蒙太奇在看似完全不相关的12组片段间建立了联系，人们的所思所想、一举一动，都被这无尽的线条与形状包围，看似很复杂的世界，却也可以因为这些简单的几何图形相连。

几个角色之间的故事没有一次性讲完，而是散落成数个零散的片段，就在餐前祷告过后，之前的工程师再次出现了。墙上出现了德国哈雷史前史博物馆的一幅远古人类画像，凯特推门进去，无数个“T”字型搭建的房间里，漂浮着一个迷之好看的黑色石板，远古人类+黑色石板，想必这是在致敬[2001漫游太空]吧。随后，第二组重复的人物出现了，工薪阶层的女工，穿上绿色的工作服，头戴红色的安全帽，坐上了敞开式的电梯，来到了位于七楼的控制室，用巨大的机器手臂，将人类社会链条底端的垃圾废物，从一端运到了另一段，顿时画面上布满灰尘。借用这朦胧的景象，画面切到了烟雾缭绕的演出后台，人们在这里醉酒、K粉，烟熏妆的摇滚凯特伴着轻声的电吉他，肆意地挥舞着手臂、摔着东西。

接下来的场景更有意思。画面从一个冰冷的湖光山色往回拉，一个颇为温暖的室内场景展现在观众面前，人们传说着休闲正装，彼此交谈，组织派对的女主人则穿着橘红色的外套，极为亮眼，当然，可以将这一个“回拉”的过程，视为凸显凯特的过渡，她伪善的表演、温暖的室内色彩与冰冷暗淡的室外景观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当镜头在室内逗留片刻后，镜头又再一次往室外推，一个三十多岁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向往地凝视着窗外，再看这片景色时，竟然感受到了别样的美好与安详，连灰蒙蒙的天气，如今也透露着柔和的亮光。这时候，餐前祷告再一次闯入，笔者突然意识到，这里的室内装饰与之前的派对屋一样，温暖人心，可是屋中的女主人，却有着乃以忍受的冗长说辞，她身旁的家人显然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也许他们此刻也正在神游，幻想着窗外冷淡却柔和的迷人景色。

这时，凯特第一次作为旁观者——不对，是操控者的角度出现，她望向穿着同样戏服的“外星人”，监督他们的一言一行，纠正他们每一次错误的走位，在巨大的舞台全景下，我们看到了之前类似的洪流与个体缺失，只是这一次，凯特嫌弃地破口大骂，没一个有用的东西！紧接着，我们看到了一个个玩偶在眼前闪过，其中有许多我们所熟知的世界权贵与名流，当然，这之中也有不少不知名的芸芸众生，但所有这些人，都出自凯特的工匠之手，她再一次以操控者的形象，这一次更“过分”，成了造物主、“玩偶世界的女娲娘娘”。画面最后停留在了凯特自己的娃娃面前，她将自己的娃娃作为傀儡，借用它的形象，布道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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