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哈里·德赛是哈佛大学Edmond J. Safra道德伦理中心研究员。他与合作研究员弗朗西丝卡·吉诺让受试者做了经典的心理游戏,受试者可以控制其他人赚到的钱,如果受试者说谎,自己得到的钱就更多。一半参与者所在的房间放有儿童玩具,或者需要参与儿童活动。
研究结果显示,如果身边有泰迪熊、蜡笔等让人联想到儿童的物品,成年人作弊的可能性会降低,且更加倾向于做出“亲社会”行为。两位研究员由此得出结论:在泰迪熊面前,成年人更道德。
德赛:我们从所有的实验室研究里发现,如果受试者身边有玩具,或者在进行看动画片等儿童活动,欺骗者人数会下降近20%。在几项研究中,我们让参与者玩填字游戏。受到儿童物品或活动影响的参与者,填出“纯洁”“美德”等“道德”词语的可能性大大高于对照组。另外,有儿童相关事物在身边时,受试者即使不会感到特别快乐,也会表现得更好。
HBR:我们往往觉得这种实验室里的游戏跟现实毫无关系。你怎么从这个实验推断出现实中的人也会表现得更好?
我在哈佛道德伦理中心的上司拉里·莱西希(Larry Lessig)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直接问我:“你能论证现实中也有这种效应吗?”于是我们用KLD庞大的公司信息数据库与公司位置信息进行对照,发现在公司总部方圆2英里的范围内,如果有5家以上托儿所、幼儿园等机构,公司慈善捐助的数目有明显提升。
你是怎么把慈善捐助跟附近的托儿所数目联系在一起的?影响慈善捐助的因素有很多。
我们进行了回归分析,控制了公司规模、运营时间、风险、业务表现等因素。另外我们还控制了各公司所在地的人口密度变量,因为研究显示,人口密度非常高的地区,人们较为吝啬。排除了这些因素的影响,公司所在地的托儿所和幼儿园越多,它们对慈善活动就越积极。这是个令人兴奋的发现。实验结果在现实中得到验证再好不过了。
你认为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主要的假设是纯洁。与儿童有关的事物会在不知不觉中激发我们的善念,促使我们保持纯洁状态,不想玷污这种纯洁。比如身为父母,你在孩子面前的表现会不一样,不怎么说脏话,也不希望别人说脏话。我们发现,不一定需要孩子在场,与孩子有关的概念也会让我们产生善念。
区区几支蜡笔就足以改变复杂的成年人行为,这好像不太可能吧。
有越来越多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灵长类生物都是这样的。雄性短尾猿利用这一点,带着幼崽在族群中鼓励互相梳毛等合作行为。神经学方面的研究显示,人在面对儿童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催产素,而催产素与亲社会行为有关。
在场的玩具是适合幼儿的还是大一些的儿童的,这一点有影响吗?
这个我们也费了一番功夫。我们尝试过让人联想起从婴幼儿到八九岁儿童的事物,可以保证这个范围内的事物有作用,但超过这个范围的影响,我们就不知道了。
这个研究成果有什么实际应用?我们是不是应该在会议室和工作区放上儿童玩具?
我们建议在公司区域中设立托儿所设施。这样不仅能让家长更放心,也会对员工的行为产生积极的影响,形成一种更加注重道德的氛围。
而且你说的对,在办公室放上儿童图片可能会鼓励人们做得更好,也可以把电梯间里无聊的轻音乐换成儿童音乐。工作时用彩色墨水,或者用彩色字体发送工作信息,会不会让我们的行为更符合道德标准?我不确定,有这个可能。
你还打算把这项研究扩展至哪些领域?
目前我们所有的研究都关注的是金融、伦理和亲社会行为,我们还想看看非金融领域。与不同种族儿童相关的事物能否促进多元化,减少歧视和刻板印象?另一个方向是看看儿童特征是否会产生影响。
儿童有一定的外在特征:大眼睛、宽额头、小下巴、圆润体型。我们会不会下意识地认为,娃娃脸CEO领导的公司搞欺诈和污染环境的可能性较低?我觉得这是负面影响。这种情况也出现在市场营销中。我们看到很多广告以怪异的方式展示儿童,比如婴儿喝苏打水,老香烟广告上孩子们讨论父亲抽的香烟牌子,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孩子用刮胡刀。某家快餐连锁店的标志是个扎辫子的小女孩。有了这项研究,我们是不是能理解这些广告可能产生的影响?
斯里哈里·德赛 | 访 蒋荟蓉 |译 牛文静 | 校 万艳 | 编辑
原文参见《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2017年8月《在泰迪熊面前 成年人更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