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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佩服他们,特效镜头再昂贵,不合适一样要剪掉

24楼影院  · 公众号  · 电影  · 2016-12-05 11:36

正文

| 本文经南方周末授权转载


道格拉斯·汉斯·史密斯与他的华裔太太迟少艾。(受访者供图/图)


2016年11月27日,第53届金马奖漫长颁奖礼后的早晨,迟少艾在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新旧两组照片:二十年前,迟少艾和道格拉斯·汉斯·史密斯结婚,婚后两个礼拜,史密斯拿了奥斯卡小金人。这一次,她陪他来到台北,领取了他这一生无数奖杯中的第一座华语电影奖。

据说,由于中国的电影视效工作环境太差,好莱坞的特效师只在两种情况下会来中国工作:第一,有个中国妻子;第二,实在太好奇了。

史密斯的华裔太太迟少艾,1980年代来到美国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导演系,之前在国内制片厂工作过一段时间,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电影《喜福会》当导演王颖的助理。然而史密斯对我此次采访回复之翔实,简直可当做一本电影特效史。这种超乎寻常的认真细致也让我深信,中国电影的当下必定在某些方面带给了他好莱坞特效大片起步时的感受。

道格拉斯·汉斯·史密斯是因为穷才进了电影这行。上高中时他的兴趣是拍照片,对电影没兴趣。大学念建筑,学费很贵,念到一半没钱了,就搬到哥哥家住,每天步行去附近一家披萨饼店打工——他有辆车,但没钱加油。他跟哥哥说,你想让我搬走,就给我找份“那样的工作”。

那样的工作,是几年前哥哥带他看到的。哥哥比他大12岁,当时在视觉特效师道格拉斯·川堡手下工作。川堡刚参与过斯坦利·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后来还做过斯皮尔伯格的《第三类接触》、罗伯特·怀斯的《星际迷航1》、雷德利·斯科特的《银翼杀手》,成为特效界的大师级人物。

“我参观哥哥工作的地方,那是我见过最棒的环境。人们在那搭模型就能挣钱,墙上贴着特别棒的设计图,马达驱动的运动摄影机在黑屋子里进行复杂神秘又难懂的工作。我想那时我心里就种下了颗种子:这样有趣的事,我也愿意干。”史密斯说。

几个月后,哥哥把他带到50公里以外的一个电影片场。没有任何专业经验,他只能打杂,但在这里他接触到了革命性的摄影机运动控制系统——乔治·卢卡斯的“工业光魔”发明的戴克斯特拉数控摄影机。1976年,史密斯成了第一部《星球大战》电影特效组的摄影助理。

《星球大战》的轰动,多少改变了每一个参与者的人生,“乔治·卢卡斯的人生显然被永远改变了,他那时大概刚30岁。我也拿定了主意,干这个工作比回学校念书然后当建筑师强。”史密斯很快当上正牌摄影师。戴克斯特拉数控摄影机的发明者本人约翰·戴克斯特拉成立了名为“Apogee”的小公司,史密斯是9名合伙人之一,并担任视效总监。1994年他参与了詹姆斯·卡梅隆的《真实的谎言》,1997年,史密斯作为电影《独立日》特效团队的一员,获得了第69届奥斯卡奖最佳视觉效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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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喜欢的电影里没有特效



道格拉斯·史密斯觉得,如今电影人诉诸反乌托邦的未来世界太容易了,当他在电影中看到《银翼杀手》的画风,他会认为这是想象力的败笔。(网络图片/图)


南方周末: 有什么影片曾经深深影响过你?

史密斯: 对我影响最深的大概是迪士尼电影《海底两万里》。整个场景绘制那么有魔力,以至于我现在做每部电影时都会想起那些画面。水下场面带你一窥另一个世界,技术环节并不理想,但在当时已堪称完美。潜水艇内部景象丰富神秘,也预示了“蒸汽朋克”风格。结尾螃蟹大战多精彩,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定格动画”,幸好我不知道太多。摧毁小岛的场面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观。

《海底两万里》最后的爆炸把之前积累的紧张全释放了。这是如今很多大制作影片经常遇到的难题,视觉特效一上来级别就很高,不给影片高潮留任何余地。太多特效场面令人审美疲劳,也使结尾失去力量。

《杀死一只知更鸟》是我最喜欢的电影,里面没有任何特效。影片创造的氛围让你入戏,尤其是夜戏。我渴望能做像它一样的电影,用安静的空间,把观众浸入特定时空。我从没拍过“安静”的电影,这部非常有力量。

《银翼杀手》永远地改变了未来的呈现方式。这部电影之前,未来世界几乎总是擦得干干净净,金属感的衣服和建筑。《银翼杀手》选择粗陋而真实的城市生活,加上艰难的未来。这一切十分可信。《银翼杀手》的画风太具标志性,后来被复制了无数次。

南方周末: 从1977年的《星球大战》,到1996年的《独立日》,再到《寻龙诀》,视效技术经历了怎样的变化?

史密斯: 1970年代,全世界有视效工作经验的人不超过500人。现在我想已有超过20万人,加上电视、广告、游戏、VR等行业的也许更多。制作电影的基本流程没变,技术变得越来越简单、便宜、灵活。

《星球大战》是个全新想法的开端,用移动摄影机和轨迹控制来实现视觉效果,电影开始能在一个移动镜头中多次曝光,拍摄更多元素,使电影场面更令人激动。

1980年代早期,Apogee就开始使用第一批上市的个人电脑Apple 2E,来记录及调整摄影机运动控制系统。

那时IBM还没开始销售个人电脑。Apogee必须自己写软件,我也因此很早就学习了数字指令。1980年代末,数字图像进入应用,但是非常非常贵,买进相关设备的公司几年后大多退出了这个行业,因为账算不平。Apogee是小公司,没有实力真正参与竞争,所以在1990年代初期就慢慢解散了。我过渡到道格拉斯·川堡的公司工作,参与他正在实验探索的CG制作流程。

1990年代中期,《独立日》在视觉效果向数字世界转型到一半时拍摄。那时制作电影总会准备候补方案,以免数字方法失败或太费时间。《独立日》既有实体模型,也有数码模型。近处爆炸场面仍需实拍,但远处可用CG制作。云的镜头要实拍,但烟雾可用CG。当时数字存储成本极高,而且扫描图片的传输速度非常慢。《独立日》开启了雇用小型特效公司降低成本的潮流。这就得在城市各处轮流开会。五六年后,互联网才让世界各地的视效团队远程合作。

21世纪,CG已可以创造动物、人物,不再只做太空船和飞机。视效开始与讲故事密不可分,因为它要介入表演了。CG角色和视觉效果要与真人演员更多互动。技术上,数字特效的世界变得如此复杂,剧组里没有哪个人能清晰了解整个流程。只有更大、更训练有素的团队才能承担现在需要的研发,以及为制作海量细节来设计工艺流程。技术上我已经干不了这些专业活。与更大的团队合作时,我已不是画图的而是审图的。做每个项目时,我既是老师也是学生,因为与我共事的人在自己的领域懂的比我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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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镜头好长,什么时候切啊?


《独立日》剧照


南方周末: 哪些影片中经历的困难是让你难忘的?

史密斯: 《独立日》拍摄时,一开始就没有足够的预算来完成这部电影。制作团队没人能解决钱的问题,戏一天天拍,预算问题一天天严峻。导演有了新想法,需要更多镜头或修改现有镜头,这让视效组手足无措。与新团队的磨合也很难,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合作,我们必须快速找到前进的方法。很多时候气氛剑拔弩张。我不得不开掉曾每天共事的人,这是我从没做过的事。

我看了片子一小部分粗剪,十分糟糕。又看了一系列初期特效镜头,也不好。所有素材按原计划放在一起,结果却如此糟糕。这让我难以入睡。视效组大多数人每天早上7点工作到午夜12点,每个人都筋疲力尽。

那段低谷期,我驾车奔波于不同特效公司的各种会议。压力快要搞死我,我开始考虑辞职以及怎么辞。一瞬间,我发现所有车都停了,只有我还在往前开。我踩刹车,但还是撞了车。那辆车比我的大很多,没人受伤,但我的车毁了。我回家休息了一小时,确认自己没事,就开了另一辆车去参加晚上的会。

那之后,不知为何我不再考虑辞职,也许跟差点在意外中受伤或丧命相比,电影难题没那么严重。我坚持了下去,尽管依然艰难,但画质确实提高了,剪辑效果更好了,同事关系得到了改善。最终公司决定花大价钱来完成电影!不幸的是我的失眠问题又持续了一年。

尽管是20年前的事了,这部分记忆依然鲜活。《独立日》对我来说是一座高山,我认为我没有真正征服它,只是勉强捱到了山的另一边。

有很多困难重重的电影,很快就被大家彻底忘记,工作团队可能吃了苦或做出了卓越成果,却没得到肯定。幸运的是对我来说,所有付出及痛苦都因一部广受好评的电影和一座奥斯卡奖杯而得到回报。这些经历教会我,不要因为一时困难失去方向。我要求一起工作的人都有积极的态度,扛得住压力。我也会躲开心很大预算很小的项目。

南方周末: 有人说糟糕的电脑特效只有两个原因:时间和金钱,你同意吗?

史密斯: 糟糕的电脑特效有很多原因。不成熟的电影构思是最大原因。构思不清晰,特效师就没有明确方向来完成工作。他们不知道工作量多大,需要多少时间。如果目标不明确或一直在变,特效师将一遍遍重拍,耗尽时间。

南方周末: 《阿凡达》《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类真人与CG结合的电影,是否代表了目前数字特效的最高水平?

史密斯: 《阿凡达》《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再加上《猩球崛起》系列,是现如今CG特效技术最领先的电影。最领先的特效技术,应该能让观众动情,这些影片的剧本质量都很高。电影无法单靠技术存活,没有好故事,特效场面很快就无聊。《盗梦空间》《地心引力》指向了CG特效在电影应用中的未来。电影制作工艺正对想象力敞开大门。摄影机运动和剪辑都可以重新设想,看看过去那些既成观念是否都还成立。

南方周末: 《地心引力》与《疯狂的麦克斯4》呈现了什么样的视觉特效技术方向?

史密斯: 这两个例子拿来对比非常好,因为它们用了几乎相反的叙事机制。两部影片都出自大师级导演和工匠之手,哪部更好完全看个人喜好。

《地心引力》尝试打破剪辑和拍摄角度的规则,看看如果镜头像人的意识一样运动,而不是将常规的分镜头按一定顺序接起来,观众会不会更入戏。《地心引力》中无痕迹剪辑镜头的拍摄在技术上非常难实现,电影花了好几年在制作上,一定程度上它非常成功。当看第一个镜头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伪长镜头,于是就开始想它是怎么拍的,而不是投入地观影。我不停地想:“哇这个镜头好长……什么时候切啊?干得漂亮啊!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么做?”

我认为他们的想法走得太远,产生了反效果,把我从戏里拽出来了。我又确实很欣赏他们的手艺、设计以及投入。

《疯狂的麦克斯》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实拍动作戏好得难以置信,蛮荒又上镜的世界设定,是在非洲真实存在的,影片有数千次剪接,疯狂而精彩。很多特效只是辅助,为了擦掉实拍背景的现代建筑。

两部电影都进行了大量前期策划、练习与彩排。导演的设想非常聪明完整。《疯狂的麦克斯》的构想实现得如此成功,乃至你无法喘息。这两部电影展现的趋势是自由,自由地尝试故事与风格的各种组合,来增强观影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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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人看上去什么样子



在《寻龙诀》之后,道格拉斯·汉斯·史密斯(左一)还将与导演乌尔善(左三)进行《封神》系列电影的合作。(受访者供图/图)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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