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网易科学人栏目组 王真
作者︱刘春
在希腊神话中，至少有三个形象与羊息息相关——宙斯、潘神与白羊座。宙斯是众神之神，是羊的化身。传说宙斯出生时，一只母山羊为他提供乳汁，所以宙斯有时会以长着羊角的面貌出现。希腊神话中还有一个长着蹄子脚、山羊胡、山羊角、山羊腿的神，他就是潘神，他的外表后来成了中世纪欧洲恶魔的原形。
在人们印象中，绵羊是愚蠢、无防卫能力、人畜无害的动物，喜欢在山坡上游荡。它们对人类有两个贡献：被吃和生产羊毛。
但实际上，绵羊拥有令人惊讶的智商，其记忆和认知技能也非常突出。它们相互之间能产生友谊，在争斗时相互保护，当朋友被送去屠杀时会感到难过。而且，它们也是地球上最具破坏力的动物之一。
聪明、复杂、好交际，所有这些单词是指派给我们人类的，人们做梦也想不到它们会应用到绵羊身上——那些毛发蓬松、全身洁白的动物，你看到的是它们整天在田间游荡，或者它的肉出现在你的餐桌上。
（电影潘神的迷宫剧照，潘神，即为宙斯家的牧羊人，为半人半羊的模样）
相反，我们早就认定绵羊是愚不可及的。自18世纪以来，这一观点并没有改变，如美国国父乔治·华盛顿曾宣称：如果言论自由被剥夺，那么我们就会变得愚笨和沉默，像绵羊一样被领向屠宰场。”
如今，就像美国在线俚语词典——《城市词典》 (Urban Dictionary)所解释的，说某人像“一只绵羊”，就是说某人盲目跟从他人，简直“浪费肉体和脑细胞”。
事实是，绵羊比我们所知道的要聪明得多。
图注：绵羊对周围环境有巨大影响
英国生物学会会员、目前在中国电子科技大学任教的基斯·肯德里克(KeithKendrick) 2001年的一项研究发现，绵羊可以识别和记住至少50张不同的面孔，而且时间可以超过2年。这一记忆时间要比许多人的记忆时间更长。
在研究中，肯德里克的团队训练绵羊在25对绵羊中辨别出其中一只绵羊，每对绵羊中有一只与食物奖励相关联。
肯德里克称：“绵羊表现出明显的能认出个体的行为迹象，通过发出声音对需要它们辨别的脸部照片做出反应。该团队还发现证据，显示绵羊可以区分面部表情：它们喜欢微笑和皱眉等表情。
当时，肯德里克在接受BBC新闻采访时称：“绵羊的大脑组织方式表明，它们对它们看到的世界一定会有某种情绪反应。”
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CSIRO)的卡洛琳·李（Caroline Lee）也研究了绵羊的智商。她发现，绵羊可以学会如何从复杂的迷宫中出来。在终点等候同伴的吸引下，它们最终能到达迷宫的出口。
除了聪明之外，绵羊还会玩耍和感到快乐。绵羊也有性偏好：它们中有8％是同性恋者，使它们成为对同性伴侣有终生偏好的少数物种之一。
绵羊也有复杂的社会结构。
图注：一幅有关牧羊人与羊的雕刻
二十年前，加州大学的研究人员对公羊（在西方，公羊一般指公绵羊）进行了长达三年的观察，发现它们之间能建立深厚的友谊，并在需要的时候彼此帮助。其研究报告称：“公羊被发现形成了长期关系，当较弱的同伴受到欺负时会插手，并在打斗时相互支持。”
这些表现出忠诚和建立起友谊的行为是受情绪驱动的。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简称IFAW) 2009年发布的一份报告发现，绵羊能够体验一系列感情，从恐惧到愤怒、绝望、无聊和幸福等。
研究人员让绵羊间歇性地从槽中获取食物，然后在它们享用食物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打开食槽上方的鼓风机。当鼓风机打开后，绵羊发出咩咩叫声的次数，是其它未受干扰的绵羊发声次数的四倍多，而且它们的心率会立即升高。
该研究报告的撰写者表示：“与人类一样，绝望是由突然、不熟悉、不可预测……不可控制的状况所引发的，而无聊则来自过于可预测的环境。”
突然之间，绵羊似乎不像人们想像的这么愚蠢。
图注：一只欧洲盘羊，这是一种野生绵羊
一方面，绵羊深深地扎根于人类文化中；另一方面，我们大多数人都对绵羊知之甚少，这是很有讽刺意味的。早在公元前11000年至9000年间，绵羊就被人类所驯养，以利用它的毛、肉和奶。数千年来，不同的文化、宗教甚至占星术均出现了这种动物。
例如，希腊星座白羊座是一只公羊；在古埃及宗教中，公羊是数位神的象征。此外，俗语“把绵羊与山羊分开”来自《新约》的一段话。在故事中，绵羊（代表正义的人）受到上帝的祝福，而山羊（代表罪人）被罚入地狱。
（潘神（Pan）是希腊神话中司羊群和牧羊人的神，因为管着宙斯的牛羊，又叫他牧神潘恩，其人长相丑陋，偏偏有非常喜欢美女。）
绵羊被认为是曾在欧洲和亚洲漫游的野生盘羊的后裔。这种野生盘羊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地区特别普遍，该地区覆盖了我们现在所谓的中东地区，包括现代的伊拉克、科威特、东叙利亚和土耳其东南部的大部分地区。
野生盘羊拥有一对粗壮的弯角来保护自己。如今，家养的绵羊是毛发蓬松的大型动物，覆盖着全身的羊毛能不停地生长，终年为农民赚钱。
然而，今天的绵羊仍然有一些生存绝技。
对于陌生人，如果过于接近它们，可能会被恨恨地踢上一脚，特别是在它们需要保护自己的宝宝的时候。它们可以在悬崖峭壁上快速奔跑和攀登，这是许多捕食者没法做到的。最后，它们的周边视觉令人印象深刻的：它们长着水平、狭缝形的的瞳孔，这让它们不用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后面。
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数据，人类非常喜欢吃羊肉和穿羊毛制品...根据粗略估算，目前，地球上大约有14亿只绵羊。
世界上最大的绵羊生产国是中国，拥有近2亿只绵羊。其次是澳大利亚，有7000多万只，印度有6000多万只，伊朗拥有4500万只，尼日利亚有4100万只。苏丹有近4000万只，而英国有3300万只，新西兰接近3千万只。
在肯尼亚，估计有超过1700万只绵羊是为屠宰而饲养的，大规模的饲养绵羊对野生动物来说是个灾难。
图注：人类饲养绵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
2016年9月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在1977年至2016年期间，肯尼亚野生动物的数量减少了68％。受影响的种类包括疣猪、多种羚羊和稀有的细纹斑马等。同期，该国的绵羊数量增加了76.3％。
该研究报告的第一作者是德国霍恩海姆大学(Universit?t Hohenheim) 的约瑟夫·奥古图（Joseph Ogutu），他指出，来自肯尼亚政府的空中监测显示，过去40年来，绵羊数量急剧上升。他说：“绵羊啃草时是紧贴着地面的，当绵羊数量庞大时，它们对草地的危害极大。这是很可怕的，因为大多数野生动物（如大象、水牛和斑马）需要吃长得较高的草。”
奥古图称，在肯尼亚的马赛马拉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1992年野生水牛的数量接近1.3万头，但现在它们的数量已经急剧下降。他说：“在干旱期间，野生水牛被绵羊和其他家养的牛挤出适宜觅食的区域，它们的数量一年内下滑了76％，从此以后再没有恢复过。”
干旱在肯尼亚并不罕见，但现在的问题是需要生存下来的野生和家养动物加起来数量庞大。奥古图表示：“现在有许多绵羊与野生动物竞争相同的资源，干旱的影响更加极端。”
图注：这些眼睛背后有惊人的智慧
奥古图和他的同事呼吁肯尼亚政府限制绵羊和其它牲畜的数量，以防止大型野生动物的灭绝。
但肯尼亚发生的事情只是全球性故事的一个缩影。随着人类对畜产品的需求仍在上升，牲畜对环境造成了巨大压力。
联合国粮农组织2006年的一份报告对此进行了解释：“大规模放牧占领了广大的土地，让土地质量恶化……畜牧业直接争夺稀缺的土地、水和其它自然资源……总的来说，畜牧生产占据了70%的农业用地和30％的地球表面。
当数量巨大时，绵羊是一种非常具有破坏性的动物。人类大规模地饲养它们，造成了森林被毁和气候变化，并造成淡水不足。
当然，这很难说是绵羊的过错。
但不知什么缘故，它们看起来似乎并不那么愚蠢，但也不那么可爱，也许它就像潘神那样，在丑陋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热情奔放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