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既可以是民族文化的表现形式，也可以是保护一个人的盔甲。
今年八月，京郊有一群高中生凑在一起搭树屋，我们也跑去凑了凑热闹。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个学生的锁骨上有个被洗的纹身的痕迹。
“你锁骨那纹身是怎么回事儿，是被洗了么？”
“本来是 “Pourquoi perdre votre vie”，意思是‘为什么要浪费你的人生’。我纹它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人生的意义在于创造，在于做事情，向我的梦想进发。一个月后，我妈突然发现了，让我一定去洗掉—— 当时的条件是，如果不洗掉她就不给我交学费。她为了惩罚我擅自去纹身这件事儿，需要花我自己的钱，洗一次纹身要2000块，我纹这个才花了300块，起码还得洗三四次吧。”
这个学生的经历不是一个个例。另一个满身是纹身的汉子也有在澡堂被大爷嘲讽的经历：
小伙子有正经工作吗？” 大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平时都要上班的，怎么了？” 我觉得大爷的问题有点唐突，但多少也料到了跟我身上的纹身有关。
“你胳膊上画的那个小地雷，红的那个，你们单位没人管吗？” 大爷说出了内心的疑惑。
“我们公司没有管我这个啊。”
“哎，搞不懂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觉得好看吗？” 我不知道应该再怎么回答，只好转头把水龙头开大，拿搓澡巾往身上猛搓。
大爷又朝我端详了一阵， “我还是觉得像那个……那个菜市场盖的猪肉章。”
不论是像上文里这位同学的妈妈还是这个澡堂里的大爷，许多人看到有纹身的人就感觉他们是不正经的人。这种心理是有据可循的。刺青和罪犯有着纠结的历史。在《水浒传》里，官府在梁山好汉的脸上刺上了刺青以标明他们是罪犯。在世界各地的监狱文化里，纹身已经成了服刑犯人身上的某种“制服”，不光记录着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还是一种与号儿里的其他人进行交流的方式。比如在俄罗斯，如果一个犯人的脖子上纹着一把插入的匕首，就意味着他在监狱里的服刑期间杀过人，而且说明他可以接受别人所交给他的这种任务，就是专门干这个的—— 所以如果你看见这样一个家伙突然走进你的牢房，同时门外的狱警突然消失了的话，你他妈最好赶紧跑吧。
双头鹰是十五世纪时期俄罗斯的象征，代表犯人对苏联当局的痛恨与愤怒。自由女神像象征对自由的渴望，拿着手枪的黑衣人则表示时刻准备好进行暴力与谋杀。
虽然主流文化对纹身的文化意义的了解还停留在上述层面中，但纹作为文化符号的形式不仅有以上这一种。许多情况下纹身既可以是民族文化的表现形式，也可以是保护一个人的盔甲。
自1840年起，英国殖民的涌入新西兰，毛利人被驱逐出了他们的领土。英国人开始对毛利人进行同化，入侵的殖民者制定了殖民地法律，包括禁止毛利人的精神领袖以及孩子们在学校讲毛利语。到1970年代时，纹身习俗已经全部消失殆尽。当时，只有几位年长的毛利女性仍然保持纹身的习俗，但是在其他地区，面部纹身已经等同于负面信息—— 只有未被殖民主义影响的毛利人才会进行面部纹身，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与帮派和犯罪有关。
对于新西兰的毛利女性来说，传统的下颌纹身一向被认作是个人真正身份在肉体上的体现。据说毛利女性相信，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纹身；因此当她们感到一切准备就绪时，就会邀请纹身艺术家将她们心里的纹身图样纹到脸上。这种纹身是成长的标志，它象征着一个女孩蜕变成成年女性的过程。
今年8月，那那亚·玛胡塔（Nanaia Mahuta）成为全世界各个国家议会中首个带有面部纹身的议员。当这位46岁的议员将面部纹身带上政治舞台时，这不仅 创造了历史，更暗示着这项古老的传统在毛利女性中重新焕发生机。
除了体现民族性之外，纹身还能为人们提供保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当他们一丝不挂时被别人看到，他们就会感到脆弱，不自在。但当某人身上有了纹身，那么别人第一眼关注到的就不是没穿衣服的人，而是那些纹身了。这也是为什么澡堂大爷的关注点是小伙儿身上的纹身，而不是没穿衣服的小伙儿。
这点对于一些跨性别者以及那些想要掩盖自己本身缺陷的人来说非常重要。对于一些跨性别者来说，纹身可以帮助他们改善自我和身体间紧张复杂的关系，因为在别人看清ta们性别前会先见到ta们的纹身。正如跨性别纹身师纹身师 诺埃尔勒·朗肖（Noel'leLonghaul）说的一样：“被大面积的纹身覆盖让我感觉不那么脆弱。这是一种让可视性倾向我的办法，因为对我而言，被看到通常意味着能被伤害。如果人们在见到我之前要先经过一个黑暗的图像迷宫，我会觉得更有安全感。”
这种逻辑对于自残者也适用。他们的伤疤难以掩盖，所以当别人第一眼看到他们时就会看到他们身上的伤疤，问起他们关于这些伤疤的故事。
即使这些自残者已经停止自残了，伤疤还是在那里，他们也永远会被自己过去的行为或经历束缚着。
纹身给这些自残者提供了抚平心理创伤的机会。通过纹身，自残者们可以将伤疤掩盖住，所以从此人们不会再看到并问起他们的伤疤。相反，有时他人看到自残者身上的纹身还说不定会绝口称赞。
还有一种纹身形式是将上述两种功能结合起来的。一来这种纹身算是民族文化的表现形式，二来这种纹身给人们提供保护。在泰国，一切事物都跟佛教文化密不可分，包括传统纹身：刺符。在泰国僧人或法师在徒弟身上刺上经文符咒，徒弟就得到了师傅的法力保护；刺符法术流传至今，已经转变成一种佛教及艺术的结合。现代的刺符法术，经高僧改良之后，除了可保平安、避难消灾之外，还有帮助生意好转、增强对异性的人缘、驱除小人等功效。
闲话不多说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VICE亚洲故事 | 泰国法力纹身》
作者：VICE 团队
编辑：Hel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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