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森，瑞士
文 | 顾超
琉森是瑞士的名胜，湖畔的美妙风景连古斯塔夫·马勒都不舍得和别人分享，要在小屋中独处，或许是这份宁静让他获得能量，并且注入到音乐中。
自从2002年起，一位荷兰人就搬来了这里，不出意外，他将在明年三月选择在这里度过他的90岁生日。他就是指挥家
伯纳德·海廷克
（Bernard Haitink）。而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都在这里招待音乐家们，欣赏他们用真诚演奏给自己听的音乐。
▲伯纳德·海廷克指挥：马勒《第九交响曲》片段
今年六月，海廷克再次回到阿姆斯特丹的皇家音乐厅，指挥这里的驻厅乐团，演奏
马勒第九交响曲
。这部似乎
看透诸象
却又标明作曲家
依然眷恋尘
世的作品，好像也在帮助海廷克回顾他的音乐人生。
阿姆斯特丹的首场“马九”我也在场，正如上次他指挥柏林爱乐乐团演奏同一曲目一样。海廷克始终
成竹在胸
，以超强的精神力量串联起了这部作品的音乐逻辑，
速度的控制稳如泰山
。但不同的乐团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效果，比起铜墙铁壁构筑起来的柏林爱乐，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乐团虽然在技术上并没有那么无懈可击，却多出了许多的
细节变化
，连轻微的滑音都显得那么富有灵气，如果排练的时长类似，我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指挥与乐团之间的默契。
▲伯纳德·海廷克带领美国芝加哥交响乐团 ©外滩画报
在那套著名的录像中，我从来不愿意跳过最初的画面：正值盛年的海廷克从皇家音乐厅高高的“巴赫门”潇洒步下阶梯，在他的正后方“马勒”名牌的护佑之下，他和音乐厅乐团留下了马勒交响曲的示范演出，至今很少能看到这样尊重原谱，
处理圆熟
，演绎又极为出彩的表演。
▼伯纳德·海廷克指挥：莫扎特《魔笛》K. 620: 序曲
的确，海廷克曾经表示过对柏林爱乐完美声音的欣赏，但
阿姆斯特丹是他起飞的地方
。从1961年到1988年，他率领这支乐团通过海量录音和环球巡演建立了巨大声望。他不仅是足以与阿巴多匹敌的那个时代的最佳指挥，更以十足的解析能力将从莫扎特到舒曼，从马勒到肖斯塔科维奇等人的作品尽收囊中。当他离开阿姆斯特丹时，他依然会
为乐团的声音质量的变味而操心，却不知道如何处理与行政的关系
。难怪有人评价他，从不会成为音乐政治事件的“挑起者”。
他曾经公开表达过对于不少指挥家的看法，例如反对里卡多·夏依改变了阿姆斯特丹的声音，或是认为法比奥·路易西比起交响乐更适合指挥歌剧等等，而这些判断除了个人喜好之外，也多少有客观验证。海廷克是一位性情中人，
但他的言辞从不是空穴来风。
▲伦敦巴比肯大厅，伯纳德·海廷克和伦敦交响乐团
海廷克会为他喜欢的艺术家做许多事
。
如日中天的小提琴家伊莎贝拉·福斯特曾经告诉我，当她获得海廷克认可之后，这位已经登堂入室的大家愿意为了她研读自己从未涉足过的曲目，并且成为了近年来欧洲舞台上难得的“神演”。而当阿巴多去世后，是他第一个接棒支撑了处于过渡时期的琉森音乐节。无论是德累斯顿还是芝加哥，当他离开乐团的职务之后，还是会记得他们的好声音，以及彼此合作最美好的瞬间。
尽管乐迷十分爱戴这位指挥，他也无法避免在追求纯粹艺术的道路上遇到阻碍，但在那些时候，他往往选择退出。“如果我年轻20岁，我会奋战到底。”他说道。与此同时，他也
为年轻的指挥家们担心
：“我是1960年代的产物，从前日色变得慢，对人也更宽容。如果我现在刚入行，可能就被毁了，因为我不懂得斗争。”
▲Bernard Haitink (1959)
海廷克在老去。他知道时代变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一个需要在公众面前表现得更加
温顺的老者
。他甚至无法从那个高高的“巴赫门”走下来，只能与演奏员走同一个小阶梯上舞台，过去的
潇洒帅气
，只停留在他指挥作品的时候，因为他的意志比身体衰老得慢得多。
▼莫扎特《女人皆如此》K. 588，选段
在我离开阿姆斯特丹去往莱比锡之后，得到了其他留在当地的乐迷朋友的消息：第二场“马九”更加地出彩了，但是谢幕时海廷克摔了一跤，被送医救治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而之后的第三场演出，临时决定由他的助理顶替，让人加倍忧心。
▲Bernard Haitink (1984)
数月之后的海廷克传来的恢复的消息。在琉森的KKL音乐厅，他和阿姆斯特丹来的老朋友们重新奏响了“马九”，既是补偿，又带着新的内容。有观众比较后觉得，老爷子更加昂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