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片段都发生在二月六日这一天。
1
璐转了转自己手腕上为了增加异性缘特地求来的草莓晶,眯着眼睛看着地铁列车驶进站台,然后,果断地换了一个车厢。
哪怕是坐地铁,她也要挑颜值高的车厢。
刚才相亲的那个男生,虽然能感觉出是个不错的男生,却似乎怎么都提不起兴趣。
也在外企上班,做着工程师的工作,穿宽大的冲锋衣,背着双肩包,眼镜和短短的头发,平时也会去打篮球,旅行也会去柬埔寨和保加利亚这些小众国家,没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地方。
一定要说为什么少了一些吸引力的话,可能也就是身上少了一些“渣”的意味吧。
的确,璐仔细回忆他的长相。见面不过是30分钟之前的事情,怎么他的五官已经从脑海中消失了呢。
这年头,谁会喜欢老实的好人?璐微微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因为想要一个相对单纯的对方,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安全感和控制欲,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物,从而天长地久。
但璐似乎已经越过这样的想法了。
那那些与自己产生不伦关系的男人们,又算不算是渣的?
分公司的营销经理,前公司的产品培训师,总公司的HR......他们向璐发出爱的讯息,她也觉得未尝不可,性这种东西从来对璐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从来不是拴住男人的手段。
想做一个独立的摩登女性,这是璐心里一直对自己说的。
她自知自己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也能和这些男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们也乐得为她做一些事情,每每璐去外地公出,总会有车和司机前来接送。
这样若即若离的和谐关系是璐最喜欢的,她在平日努力健身,保持身材;周末也好好出去充电上课,每天早晨起来用电卷棒细心地卷好头发,慢悠悠地化精致的妆。
之所以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不正是单身女性的特权嘛?不知道今天出门会吸引到哪一个男性,所以每天都不能松懈。
可是最近,璐却一反常态有些忧伤。
和之前见过几次面的广告公司活动策划师Z突然恢复了联络,对对方又有些淡淡的喜欢。
Z的话不多,身材高大,脸上笑起来却有个酒窝。他不是那种喜欢侃侃而谈敞开心扉的男人。
看上去有些冷漠的他在床上却温柔万分,十分在意璐的感受。轻轻捧着她的脸蛋像是在亲吻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般,吻落在背上,他喘着气问:“还好吧?”
璐好像喜欢上他了。
可他却除了点赞朋友圈,偶尔转发一些好玩的内容给璐,就再也没有提及这一晚。
是因为那一晚他感受不好?璐仔细回忆着细节。
这本身就是打击人的事,没有人愿意去怀疑自己的性能力。
更要命的是,昨天,也就是二月五日,璐的生日,她最好的朋友小H,竟然向她愉快地宣布自己订婚了。
小H是那种胖胖的乐呵呵的姑娘,知道自己做陪衬合适也毫无怨言。
璐当然想过希望小H能够幸福,但当她看到小H手挽着男朋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个嫉妒的绿色妖怪还是从心底浮了上来。
而且这还是个长相工作都很不错的男生。
璐给小H在环贸的wedgewood买了一套香槟杯,然后发了微信给Z。
Z出现了,他们去了之前去过的那家酒店,璐高潮了,可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踏实感。
Z在身边微微打着小呼噜,璐掏出手机刷着朋友圈。
为什么没有出现过一个人认定我呢?
“你就是太高傲了,看上去要求高的不得了,男生怎么会来主动接近你啊。”璐想起和自己比较要好的已经结婚了的前辈的话。
的确,在外面雷厉风行是璐的处事态度,可是说自己要求高的不得了,似乎也有些武断吧。
很快,小H也要跨入婚礼殿堂了,接下去的日子,自己似乎真的无法再毫无顾忌地做单身女郎了。
好像世界上的快乐在这一瞬间都蒸发完了。
璐对自己说,今年,一定要找到一个靠谱的男生,把自己嫁了。
手机突然跳出了消息。
“下周末什么安排?一起去看电影吧。”
刚刚的相亲男发了消息。
“好啊。”璐在逼迫自己的手指打出这两个字,无奈,她尽力了,却敲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好意思啊,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
发完以后,呆呆地望着屏幕,璐又为自己的强硬和冲动后悔起来。
何必这样直接呢?
对方的名字一直显示为正在输入,可等璐回复一个表情像要舒缓一下紧张的局面的时候,对方已经不是好友了。
璐抬头看了眼地铁车厢的屏幕,才发现自己已经坐过站了,但她还是把身体斜靠在门边,看着反光中印出的自己的脸庞。
新种植的睫毛扑闪扑闪,却不知在为谁散发光芒。
2
今天是儿子小火锅的生日,2月6日,水瓶座。
苏下了班赶忙去幼儿园接他,儿子像是几天之间又长大了不少,嘴里说着幼儿园学来的俏皮话。
苏开着车,从包里掏出小饼干递给后排的小火锅,这目前还是他最喜欢吃的,苏听到拆包装的声音,呼了一口气。
儿子似乎还没有距离自己那么遥远。
回忆起自己未婚先孕匆匆举办婚礼的日子,就像是在看杂志上别人的故事一样。
唯一现在忆起还记忆深刻的,除了发现他用自己的信用卡刷了十八万卡帐以外,就是那天自己睡在床上,突然看到apple watch闪了两下,然后就是那条进来的消息。
“我也爱你,嘻嘻,还没睡呢?”
苏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一开始,他还试图解释那是自己广告公司一起办活动的男同事,只是想和他恶作剧,可是当苏都试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种幼稚的谎言的时候,他却突然紧紧抱住她,拼命认错。
后来他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男人冷冷地说: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你把我前女友撬了的么?有什么好多说的现在?”
“儿子给你们家,现在开始他是你们的孩子了,我也不便多说什么。”苏对公婆扔下这样一句话,就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婆婆总是在侍弄家务,经常尖声抱怨;公公上完厕所以后马桶里总是漂浮着一口浓痰。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狠。”苏的同事这样评价她。
小火锅突然在汽车后座猛地大哭起来,“牙齿痛!”他大声哭嚎。
“上次去看过牙医以后不是很久没痛了嘛...”苏自言自语。“宝宝,晚上又没有好好刷牙的呀?”
“没有刷。”小火锅的脸上还布满泪痕,手里抓着半块小饼干。
苏感到一阵悲伤突然涌入胸腔,就像那天对公婆抛下那句“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孩子了”以后一步步踏着不平整的楼梯走到楼下,打开铁门阳光猛然刺眼地射入自己眼睛里的那一刻。
在阳光下大哭不会丢脸吧,积聚了满腔的自尊心,此刻可以释放一下吧?
从此以后不得不说服自己从这个孩子的生活中抽身,因为不这样的话,自己没办法再向前走,新的生活无法再展开。
哪怕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却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