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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壶躺在酒店的床上面,他一整颗头微微靠在后面的墙上。
墙与脖子的中间大壶用一个枕头垫着,脖子稍微舒服了一些。
右手边的浴室里喷头声音没停,隔着毛茸茸的玻璃望去能看着一个男生的大致轮廓。
宽阔的背,头发估摸是给水打湿了,贴在脑袋上,小小的一颗。
男生进去快有二十分钟了。
是怕明天回去给她闻出什么异味吗?
大壶甚至有一点为他悬着心。
此刻在浴室里的男生是大壶的一个同事。
他们俩认识的时间不短,大壶在刚入职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办公室里,男生总是穿着GAP的连帽卫衣,大概他的衣橱里放着三四件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吧。
他还总喜欢穿着一条浅灰色的宽松运动裤。
或许是尺码不对?又或者是运动裤的面料太贴身,隔着裤子也能隐约看见两腿之间鼓鼓的一包。
看见了是看见了,但大壶从没预想过他会和自己发生些什么。
他应该是一个钢铁直男吧。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海贼王的图片,朋友圈要么是转发的公司广告,要么是某某人讲话。
大壶自信他的gay达灵敏且准确,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凡是出现一个gay都会嗡嗡作响。
但在他身上,从来没有一次响过。
噢。
能证明他是直男的最铁证据大概是他朋友圈里晒过一张他和女友去日本旅行的照片。
两个人站在奈良公园的门口,小鹿站在女生的旁边,灵动的眼睛盯着女生手里的鹿仙贝。
照片里,他难得得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外套里是一件浅色的毛衣。
小鹿盯着女生手里的鹿仙贝,他盯着女生。
都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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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大壶现在还是十七八岁的年龄,大概还会忍不住冲动鼓着勇气尝试将男生掰弯。
人呐很奇怪。
年龄在一岁一岁变大的时候,勇气却在一点点萎缩。
掰弯直男的年龄,早过去了。
不是说直男的吸引力在日趋减少,而是嫌太麻烦。
大壶的工作岗位是活动策划,这三年工作的经历教给他一个习惯。
采取任何行动,实践任何事情他都会预先在心里估算出一个预期效果。
掰弯男生?大壶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个个都不得善终。
这一桩事且不说前期投入的心思要很多,后期的产出也大多落得一场无疾而终的求而不得。
这投入产出比可以说是低到爆炸。
再说,万一撩他失败了,男生恼羞成怒直接将大壶追他事情在公司传开。
可能还会待不下去主动离职吧。
得不偿失的事情,大壶才不要去实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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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壶现在和男生睡在一张床上。
这件事还得从上周公司群里通知团建说起,大壶幸运也不幸地和男生分到了一间双床房。
幸运是在团建这一件很蠢的事情里,和男生分到一间房总归是一点能让他稍微愉快的事情。
不幸是,分到一间房又能怎样,他是直男。
拜托!有的人、有的事,我们明明都知道是得不到,又何苦空空看着。
这就跟你大半夜的时候,饥肠辘辘,刷了一下朋友圈发现有人晒火锅似的。
难受。
与其空留给自己一个念想,大壶宁可连念想也不要。
公司的团建在大壶看来都是一件傻事,组织的人事回回都定在周五下午到周六下午。
在公司整整上了五天班,好难得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大壶才不想接着在周末还要看见同事和领导呢。
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在家看一场电影,睡一个懒觉。
想想那个画面:
一群人心不在焉地站在一个小操场上面参加一个培养团队凝聚力的运动,真的很蠢。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项活动。
成年人的世界,自己的想法好像真不重要。
就像现在,大壶明明心里讨厌极了团建,却仍然乖乖地来了。
没办法,不去的话会怕领导心里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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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团建的最后一项活动,是篝火晚会。
烧得噼里啪啦的木头碎末给热气一哄,朝天空的方向四下散去。
空气里有木头烧焦的味道,零碎的燃烧的木屑像是一颗颗落下来的星星。
在篝火晚会前,很多人都喝了一些酒。
大壶喝得不多。
趁他们都围着篝火,没人人注意,大壶先溜回房间,他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玩《跑跑卡丁车》。
男生是在大壶回了房间快一个小时后他才回来的。
别问大壶为什么会这么清楚是一个钟头,因为他正在考L2的驾照。
一直卡在第二关打了快四十次都没有通过。
先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有点含糊,大舌头的男声。
“你也在玩跑跑卡丁车喔。”
男生进了房间,大大咧咧坐在旁边空的床上脱下了鞋子。
一股潮湿温热的汗味很在狭窄的房间里氤氲。
“我脚有点臭喔,你可不要介意啊。”
“恩,男生都这样,我没什么介意的。”
这一局又没通过,大壶退出了驾照考试进了道具场。
趁着两轮游戏的空挡,大壶抬起了头看了一眼。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房间里只开了床头柜边上的两盏壁灯。
男生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走进了卫生间。
橙色的光线混浊地包裹着男生的身体,大壶有一瞬间有一丢丢失神。
妈的,游戏居然已经开始了,还有谁丢了一个导弹把他炸翻了。
“我先去洗澡了。”
“恩,你去吧。”
大壶注意到,那包从前藏在运动裤下面的一包,真的很鼓。
裤子的上方边缘,有一溜黑色的毛发从一个神秘的世界攀了出来。
那颗炸弹好像已经飞出了手机屏幕,直愣愣地炸在了大壶的天灵盖上。
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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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快五轮卡丁车,大壶五把都输了,一塌糊涂。
都怪他刚刚在浴室门口微微晃荡的一包。
弄的现在游戏里快速炸裂成烟花状的导弹是他那一包,鼓鼓的水包也是他那一包。
十分钟后男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裹着一张白色的浴巾,上面的胸膛沾着水珠。
大壶飞快的瞥了两眼,又飞快的将眼睛落回手机屏幕。
空气里袜子湿热的味道给稀释了,现在屋子里漫起了他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沐浴露味道。
大壶猜他刚刚可能喝多了酒,怕是要睡了,顺手将旁边的灯关了。
他可不想让自己硬邦邦地过一晚,那太蠢了,大壶准备接着玩会游戏冷静一下。
新一轮游戏刚开始,一个炸弹又给扔了过来。
游戏里的炸弹刚炸成一团烟火,现实里的炸弹也扔了过来。
男生一下子爬上了大壶的床。
蜷在被子里的大壶只穿了一条四角的内裤,两条腿光着,男生一上来大壶的腿立刻碰着了他的腿。
很多毛发,不细软,略微有一点坚硬。
“你干嘛?”
“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男的,要不我们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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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在小说里,现在大壶应该乐得开花了。
不过现实生活从来不是色情小说,大壶没有觉得愉快,反而有一种被人看轻的感觉。
他妈的是有病吧,我他妈是喜欢男的,这不代表我特么是个公交车,来者不拒吧!
我可草他妈的!
房间的灯刚刚给熄了,窗帘拉得很紧,男人说话喷出的气里有牙膏薄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