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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厂村没有“就地过年”

盒饭财经  · 公众号  · 财经  · 2021-02-16 10:08

正文


作者 / 龚向新 谭丽平 任娅斐

来源 / 盒饭财经(ID:daxiongfan)



如果你问一名四年以上的后厂村码农:就地过年的感觉如何? 答案会稍显憋屈。


赵一晖独自买菜、做饭、逛华联、跟弟弟视频,“一开始我还乐了,不用回家被亲戚围观,但才到初二,我就感到无聊,北京认识的朋友有点少,有也已经回家了。”


赵一晖是个标准的码农,在软件园二区,一家做移动钱包业务的创业公司上班,团队规模目前11人。这是他来后厂村的第四年,也是2017年毕业后,第一次独自过年。


“现在就是独来独往,心里有些堵得慌,觉得自己像个异类,所以我特别想跟人聊天。” 他找到了当代鲁滨逊的感觉, 之前从未觉察到聊天的价值如此巨大,现在聊天几乎成为最治愈项目。


“下午跟我弟视频聊了10分钟,听着他那口方言,我感觉好多了”,当然,他知道弟弟真正期待的是他的红包。


我们和赵一晖在上地华联相遇,当时,他正推着购物车,仔细挑选绿叶蔬菜,车里还放着3桶大食量泡面,以及一打啤酒。


关于后厂村,他哈哈一笑:“ 那是我赚钱的地方,生活是不可能的, 现在没有项目可写,我还有点迷糊。”后厂村只是他待在北京时,一种依赖度较高的身份认同。


北京北五环外,出回龙观跨越G6,走回龙观桥、北郊农场桥,通过西二旗北路、龙域中路等,经过一通直行和右拐的操作,最终会汇入后厂村路。


在日常,它是北京最大的堵点之一,每天至少有30万互联网人从这里进进出出,实际上,后厂村路并不只是一条路,而是包括园区北侧的后厂村路、南侧的软件园南街、西侧的永丰路和东侧的高速辅路。


下班往西走的会堵在永丰路上,下班往东走的会堵在后厂村路上,有8万人为了躲避拥堵主动加班,但即使躲过了早高峰也躲不过晚高峰。


这片2.6平方公里土地,号称中国单位经济产出和智力密度最高的地方,30万人的平均年龄在29岁, 如果梦想也有重量,这里也是承载的梦想吨位最重的地方。


2019年初,快手从北京五道口撤离,搬到了后厂村,新总部是联想集团曾经的北京研发中心。它离百度、网易、新浪,腾讯这些大厂大概三公里,刚搬来时它还是小弟弟,它在春节之前上市,市值超过1.2万亿,约为两个小米。


这片最热闹的孤岛,在春节时往往才真正像个静谧的村庄,但是2021年春节“就地过年”的号召中,它会有哪些变化?



1


“虚 伪” 的就地过年


距离春节还有一天,后厂村几大园区的人气开始慢慢消散,这让奔跑于后厂村的外卖小哥们,开始感到一种被空置后的失落。


空荡 外卖 取餐点


下午6点,很多园区员工,忽然不再点餐,骑手对自己苦等到的订单,都报以额外的巨大耐心。


“我在西边这个门,您在北边吗......保安说只有一个门,我是在北门,您在哪里呢?我已经在北门等了50分钟了。”在新浪大厦门口,一位外卖小哥对着电话大声喊起来。他身高一米七左右,掩藏在头盔下的脸红扑扑的,生疏的普通话里,夹着一点陕北腔。


放在平时,很少会有外卖小哥为一单等待50分钟。“今天好久没接到订单,我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的。”他无奈的说。


园区的人一天比一天减少,订单量下降,他们已经开始闲散下来。在中关村软件园云计算中心一角, 有5位外卖员蹲坐着围在一起,他们在比较着接单等待的时间。 “30分钟很正常”说话间隙,一位外卖小哥忽然站起身来,“我接到单了,走了。”


扎堆闲聊的外卖小哥们


他们暗自揣摩,码农们大多也会就地过年,点外卖是他们的生活必备技能,所以才纷纷驻守在自己负责的送单区,等候赚钱机会。


却不曾想,中国硅谷也留不住人, 平时其疾如风的外卖小哥,在饭点时段,居然没有生意。


也有一些依然忙碌的打工人,觉得外卖太贵了,比如负责外场地卫生的黄生。


与外卖哥“速度第一”的要求不同,他穿着浅灰色工服,提着扫帚和簸箕,不慌不忙的照例对园区进行最后的“扫描”——还有十几分钟,他就要下班了。


他在这一区域已工作四年,习惯了七点半上班、四点半下班,即便工资不高,需要自己租房、自己做饭,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显得格外自在。“如果总是点外卖,我就存不下几个钱,所以还是自己带饭。”黄生说。


他也不打算回老家,那个齐齐哈尔拜泉县的一个偏僻农村,故交多半已零落。儿子、孙子都在京生活, 就地过年也能团圆。 “儿子是政法大学的教授,孙子还在上学,我也不追求多高的工资,这个工作比较清闲和规律,够我们两个老人花费就可以。”


黄生说, 目前只是看上去车多人多,实际上,大把的人都在积极准备离京。 他指向软件园边缘处的一隅,那是一处民营机构运营的核酸检测点,为了应付近期激增的检测需求,这里无需预约,人均一分钟就能完成检测,可即便这样,摊点前还是排着10米多长的队列。


临时搭建的检测站点


排队的多数都是码农,“我回济南老家,搭乘一个高中同学表弟的车,人家已经多等我一天了,今天公司宣布放假,必须做完核酸,不能再耽搁别人时间了。”一个推着行李箱的男子说,语气中已透露出迎接假期的松弛感。


人们在站点前排长队的同时,车辆也依然在园区间拥堵, 车流最能反映后厂村的人气变化。 在东北旺西路和西门路口的交叉路口,站着四位交通协管,其中一位,是两个月前被调来的本地人老刘。


他最明显的一个感受是,往日拥堵的马路,最近情况有所好转。“最近车流已经减少了很多,过年期间应该没什么车辆了,也就不需要我们了。”


川流的车辆大部分都要驶离后厂村。老刘说,“后厂村马路上的汽车,一些是私家车,方便上下班,还有就是各家公司的员工大巴,送去地铁或者住家附近的。 没人开车在这里闲逛,这里没什么可逛的。”


等到大巴的驶入,就意味着下班高峰期到了,这是节后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也是最后一个暴堵日。


下午4点开始,陆续有大巴车停靠在园区马路旁,一个小时后,大巴越来越密集,直到把街道变成停车场,开始有零散的员工,陆续登车等候,他们比平时出来的早了些。


百度大厦依然灯火璀璨


晚上8点,马路拥堵的情况更加严重,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相继离开。大厂的Logo在夜幕中显得格外耀眼,大厦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永远不缺加班的员工们。


赵一晖说,他的公司没有提前放假,但最后一天下班时,软件园人也不少,他还挺有信心的,觉得就地过年也许会很有趣。


“就地过年”能否保住中国硅谷的烟火气? 初二当天,盒饭财经再次前往后厂村。



2


被“困”于空城


赵一晖的盘算落空了,今年的后厂村,看起来和往年一样冷清。


后厂村有最好的写字楼,有最先进的无人便利店和快递柜,但没有人生活在这 ,就地过年也点不起它的烟火气。


空荡的园区街道


就像外星文明所遗落的庞大建筑群,除了钢铁、闪烁的红绿灯、沥青马路、落光叶子的树,那些喧嚣的人群和车辆,似乎一夜间全部被蒸发。


显少见到行人与车辆


依然流连在后厂村的人,最多的就是神情木然的保安,他们独自把守上千平方的“死城”,看着天色变黑,再变白,手机里的视频内容,成为唯一的孤单“解药”。


“反差比较大,除了个别过年加班的人,没有别的人会来。”保安小赵告诉盒饭财经,神色显得有些意外, 他本来已做好一天不讲话的准备。


他坐在保安室,面前的桌上摆着小半盒白沙牌香烟,一部手机插着充电线扔在桌上,正播着一条乡下过节的视频,一个大姐正在用灶火炖猪肘。


一个人在空旷的大厂值班,会不会感到可怕,他说:“这样不是更省心了吗?没什么好怕的。”


除了保安,也能看到一名取餐的加班人,他表示是自告奋勇留守加班,一方面多赚些钱,另一方面,也避免了往返老家的感染风险。“其实吧,每年都要留守一些人,为了保障服务器稳定,但今年会多一些。”


此外,还有往来其中的外卖小哥,平均10分钟可以偶遇一个。 车子迈速明显不比往常,停车后,也是小步走着送外卖。 从他们口中得知,目前还在营业的餐厅,基本都距离大厂园区2公里左右,主要来自几个商圈,比如中发百旺、上地华联等。


穿行而过的外卖小哥


有的地方是磁器,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有莫名的磁力,吸引你从天南海北也要奔过来,比如家乡。有的地方是瓷器,看起来精美异常,但是装在里面的东西很容易被倒空,如后厂村。


就地过年的后厂村年轻人们,大年初二跑去了哪里?盒饭财经去了后厂村人最热衷的商圈。



3


重新检视生活


上地华联,是很多后厂村人常去的商圈之一,另一处能与之比肩的是五彩城。


华联集结了时装店、小吃街、超市等多元化的业态, 初二这天,成群结队的年轻人突然多了起来。


通向地下小吃街的扶梯入口处,四五个靓丽的年轻姑娘站在一起聊天,其中两个人画着明显的桃红眼影,据她们所说,大家同在后厂村一家科技电商公司工作,有人是商城运营,还有人是主播。


组团过节的年轻人


几个人约好一起就地过年,今天分别从回龙观、北苑,天通苑等地赶来,聚在华联逛街和吃晚餐。“节前就定好了,大家一起留在北京跨年,过年那天,我们还租了自助烧烤炉,在大主播的一居室里跨年。”其中一人笑着说道。


和同事跨年的感觉,她觉得“很不错,因为跟亲朋好友一起吃饭, 话题越来越少了,除了问工资、问结婚,大家只能埋头干饭。 ”对她们而言,熟悉的地方不一定能化解孤独,而看似孤独的地方,往往能寻到别样的自在。


小吃街生意比较好的是一家奶茶店,前台簇拥着一群买家,刚刚步入社会工作的20岁店员说:最近一天可以卖150杯左右,甚至跟平常的订单量持平。通过观察发现,这些围堵在一起的买家中,有一些以家庭为单位,也有独自消费的年轻人。其实,独行客在华联随处可见。


年货区无人青睐


进入小吃街尽头的华联超市,年货区被冷落了,蔬菜区的人气最高,而且除了中老年等主力下厨群体, 也有独自推着购物车的年轻人。


赵一晖觉得自己离开了后厂村和代码,独自在北京跨年,显得像一个异类, 后厂村如同一面棱镜,他能通过镜子定义自己的形态, 但现在暂时遮住镜子后,完全回归生活的他,内心觉得孤单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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