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2日晚上,谭丽所在的幼儿园家长微信群有些不平静。
一名幼儿园家长在群里抱怨,班上有个学生,经常打她的孩子,“拽她脖子让她摔地上撞到了头”,请家长好好管教自己的小孩,别什么事都扔给老师管。当时,这顿抱怨没有引起什么回应。
次日,那名家长继续在群里说,事情弄清楚了,这个小孩是洋洋。她还提到,“老师反映这个小孩不仅喜欢打同学还打老师”,还让各位家长问问自己的小孩有没有被他打过,“我小孩随口就说出被打的同学名字就有五六个”。
“这件事我不处理我不会干休!”这名家长还提出,“必须让小孩写道歉信,不会写字发视频”。
她还特意提到黎原和谭丽,“必须让你小孩道歉,我会找园长处理此事”。
谭丽很快在群里道歉,“我会让他向你家小朋友道歉并好好教育他的”。
这个道歉没被接受。更多家长站出来说自己的孩子也被洋洋打过,“被打头、掐脖子、玩滑梯被推”,甚至还有人说孩子拿凳子打人。
家长微信群内,家长们要求洋洋道歉。 图/ 网络
此时,谭丽没有在群里解释儿子洋洋的特殊情况。他患有孤独症谱系障碍,一种广泛意义上的孤独症,又称为自闭症,最典型的病症就是异常的语言能力和交往能力。
谭丽和黎原夫妇发现儿子的“反常”是在他两三岁时,不太会说话,只会蹦单字,跟人交流时眼睛不对视,叫他也不理。
2013年,他们第一次知道“自闭症”这个词,还是从医生嘴里。黎原下意识地问医生,这能治好吗?得到的回答是不能。他形容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这对年轻夫妻没有放弃儿子洋洋。听自闭症讲座,带孩子去各处寻医。起初对自闭症不够了解,又病急乱投医,还把孩子送去过山东一家按摩治疗自闭症的中医机构。
后来又找到中山三院的培训机构,效果开始显现:洋洋从一开始只会蹦单字,慢慢地能说整句话。“以前需要什么都会抢”,慢慢也会“先问别人”。
爷爷还记得,他那时候牵着孙子过红绿灯,洋洋会念叨“红灯停,绿灯行”。
经过两三个机构的干预治疗后,他们又把洋洋送进广州番禺培智学校,一所专门设置自闭症儿童班的特殊教育学校。几年治疗下来,洋洋的自闭症已从中度转为轻度。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黎原本来打算让洋洋继续在番禺上培智小学,但学校优先满足番禺区生源,而招生名额已经满,只能回到户籍地入学,而在南沙区,没有专门针对自闭症孩子的特殊学校。
有人在《自闭症少年的“教育难题”》一文里,总结了广东自闭症孩子受教育的三个选择:上特殊教育学校、上普通学校附设的特殊教育班、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
对于洋洋来说,就近在普通学校随班就读成为现实也是唯一的选择。这或许不是最坏的选择,因为“融合教育”在国外已经实施了几十年,被认为是目前最科学的教育模式。不过,这种模式需要完备的支持保障体系。
他们去医院做了评估,医生建议洋洋延迟一年上小学。为此,黎原找到离家只有5分钟路程的康乐幼儿园,把儿子送了进去。
洋洋的延迟入学申请书。图/ 网络
如果这一年顺利过渡完,他打算找一个特殊老师作陪护,今后跟着洋洋上学。
进幼儿园的前3个月都很平静,直到几个家长在微信群指责洋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