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绿色。满目翠绿,心旷神怡,给人清新、恬静、放松的感觉。
刘向《说苑》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草木随处可见。
其实,人一刻也离不开植物。粮食、蔬果、药材、书本、家具、纤维、染料等,都来自于植物。
记忆里许多美好的事情也与植物有关。
放了学,翻墙到花丛里吸花蜜;趴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爬山虎下发呆,捉弄小蚂蚁;捡几片喜欢的叶子,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里;用狗尾巴草编一对戒指,其中一个,悄悄地放在暗恋者的课桌里;生病了,奶奶到院子里,摘几朵花,或煎两把草药,让植物的力量在身体里生发,慢慢找回元气。
对植物的喜欢,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感觉——我们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彼此的交流,不过是自然的循环。
《诗经》里,植物都有漂亮的名字:蒹葭、芣苡、谖草、卷耳、白茅、蓼蓝、葛藤……有时候想,每一种植物就像是身边一个有灵性的朋友,默默不语,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性情、态度和生活。和植物打交道久了,自然也就修炼出植物一般的气质。
安妮宝贝说:“植物一样的人是好看的。他们经历独特,但所言所行,丝毫没有浮夸。待人真诚实在,有一种粗率的优雅。人生观是开阔而坚定的,自成体系,与世间也无太多瓜葛。若看到不管是何种职业的人,在人群面前表演欲望太多强盛,用力通过各种媒介来推销和演出,便觉得动物性的一面太过明显。功夫做足,野心昭显,昌盛踊跃,最终不过是普遍性的平庸。”
植觉先生就是一个像植物一样生活的人,不张扬,不浮躁,不盲从,手艺禅心,随缘欢喜。
相信热爱植物的人,第一次看到“植觉”这个词,都会感到莫名的喜欢。
植觉先生是个有趣的人,他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一辈子不长,要把时间浪费在喜欢的事情上——
倾心于绿色,所以种了很多植物;喜欢阳光,所以开了天窗;希望穿得舒服,所以只穿自己设计的衣服。
他过着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生活:种满院植物,安守四季阳光。
看到这里,一定会有一些人犯嘀咕:植觉先生一定是个有钱人,才能任性地过自己喜欢的事情。
十点君想说,没有一定的积累,确实很难过上这样的生活。我这里说的积累,不单是金钱上的积累,更多的是你对自我的认知,以及在某一领域的专注和持续成长。很多时候,非不能也,是不为也。你不是无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你的渴望不够强烈,你付出的微薄努力撑不起你理想的未来。
植觉先生是个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人。13岁那年,他便辍学,外出打工。
原因很简单:他的爷爷是老木匠,当年家中所有的木质家具都是爷爷亲手做的,包括两座木房子。后来,堂哥想把老木房拆了盖新房,他却想保留爷爷搭盖的木房,于是拼命赚钱,想给堂哥买块地,让他去盖新房。
只要没有学历要求,他什么活儿都接,看店、帮厨、理发、送货等。那时,他还不叫植觉先生,而是潘锐。
开始和植物打交道是在17岁那年。当时,他在深圳的一家电子厂做烙铁工,月薪500元,不包吃住,生活拮据。一日路过花店,看到招聘启事,上面写着,月薪300元,包吃住。他心想,这工作太好了,以后吃住都不用发愁了,一个月还能多出300多元。就这样,他开始做送花工人。
接着他做花店学徒、花艺助理、花艺师、花艺总监、技术总监。“我似乎向着自己想要的生活靠近了,工资增加了,阅历丰富了,每天摆弄花卉,感觉还不错,也收获了许多,但始终感觉少了一些什么。当一个人,在物质上的追求不是那么浓烈时,灵魂便会对他发出召唤。”
2013年,他在山脚下租了一个农家院,创立了植觉工作室。爱好和工作融为一体,每天要做的就是和植物玩儿,发掘有趣的东西。
他时常提着篮子上山,取花草数枝,带回工作室,观察它们的形态,修剪、设计、搭配,寻找合适的器皿,创造新的美。也会将带回的一木一石做成花器,珍惜与相逢的一切事物的缘分。
植觉工作室就像世外桃源,安静,简单,一直也没有正式对外营业。早期的植觉工作室生存得特别困难,植觉夫妇甚至到了饭都快吃不起的状况。当时,植觉先生的太太在做服装,也有自己的工作室。他们意识到,夫妻俩人,总要有一个人去上班,才能支持另一个人做喜欢的事情。
后来,植觉太太为了支持先生的事业,毅然选择了上班。直到他们的宝宝出生后,植觉太太才离职,和先生一起待在植觉工作室。而那个时候,植觉工作室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也开了淘宝店,收入足够支持一家人的生活。
植觉的网店销售的大部分是植觉先生设计的苔藓作品。苔藓是他最爱的植物,在大多数人眼里,苔藓毫不起眼,植觉先生却喜欢它们无欲无求的特质,不像大树一样,拼命地向上生长,去争取阳光,也不像花朵,争芳斗艳,散发迷人的香气。
它们平凡中有股韧劲,浪漫又有禅意,和植觉先生一样,都是与世无争的,世界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养分,他们就可以生活得很好。
这也是植觉先生的处世哲学:不争不抢,安静平和。不要有太多欲望,只要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会快乐很多。
如今的植觉先生习惯穿宽松的素衣,夏天光着脚,冬天踏一双布鞋。可早些时候,植觉先生算是混时尚界的街拍小王子,头上抹发蜡,身穿乞丐装、皮裤、尖头皮鞋,戴银手镯,恨不得脚趾头都戴满戒指,耳环、围巾、帽子、包包要多少有多少。
脾气性情也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其实我是容易躁动的一个人,脾气也不好。说来也怪,我只要和植物在一起,一连安静十几个小时都没有任何问题。植物给了我很多思考,让我对人生对生活都有了另一个角度的思考。”
人啊,如果功利和目的性太强,就容易偏离初衷。所幸的是,植觉先生一直坚守“小而美”的原则。一些媒体报道后,植觉火了,一时间媒体蜂拥而上,争先采访。植觉先生一口气推掉三四十家媒体的采访,继续回到自己的小世界里捯饬。
除了设计苔藓作品,他也做衣服。植觉希望每一个陪伴我们的事物,都不是冷冰冰的,可以有美感、有温度,有人情,有故事。
在他看来,衣服首先应该让身体舒服,其次才是好看。植觉做的不仅仅是一件衣服,更是提供另一种生活方式,另一种美的可能。衣服选用的都是棉、麻这些天然材料,在满足舒适度和美感的需求后,他们开始想如何让衣裳变得更有趣、好玩。
植觉有一件衣服,面料、版型都ok了,但一直没有推出。因为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上。
一次他坐在样衣间和工人聊天,聊到一半的时候,他灵感乍现,“我知道怎么让那件衣服更好玩儿了!”
他在衣服的正中间,加了一根和面料一样的绳子,让它垂下来,于是这件衣服就顺利推出了。
很多人都不懂,为什么要加这样一条尴尬的绳子。植觉先生回答:“穿着这件衣服,坐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拿起那根绳子开始绕手指呢?人经常有这样的状态,把这个小动作加到衣服里,不是更有趣吗?”
这也是十点君特别喜欢植觉的地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他们想的不是如何商业化,如何更好更快地赚钱,而是思考如何创造美。
有朋友跟植觉先生说,你的那些东西在市场上不一定卖得好。植觉却不愿意为金钱牺牲精神上的追求。柴米油盐外,还是要有诗和远方。
接着他说了一段让十点君佩服不已的话:“你知道吗?做山寨产品的人比做原创的人赚钱,因为他只需要去抄袭,只需要去销售,不用想产品,因为产品已经被原创的人想好了,他只需要拷贝下来即可。而搞原创的人,就不会赚钱,因为他只想做好的产品,不停地寻找好的创意,不停地突破自己。但我还是决定做原创。”
如果这个社会只剩下做盗版的商家,世界一定会无趣很多吧。
植觉先生说,如今的日子,每天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
一早到工作室,打开唱机,放一首喜欢的音乐。到院中,整理花草,浇浇水,修剪枝叶。点味道舒服的艾香,煮一杯咖啡,或泡一壶茶,然后开始种花。有时候上山寻找柴禾,遇到合适的木头,就顺手挖个花器玩玩。闲时他还会写写小诗,做一切看似无用的事,做一个浪漫天真的人。
四季更迭,草木枯荣。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喜欢植物的你,是否也想要过一过植觉先生的春夏秋冬?
春天,看院内百花开放,取三两枝放置于屋内做小饰。想象它们播种,发芽,生长的过程。
夏天,放露天电影,两三好友,带上冰镇的啤酒,美味的红酒,再加上各自精心准备的点心,在繁星漫天的近山小村,过完一个成人暑假。
秋天,摘取院中的小果,收拾好已成熟的种子,储存,待来年再次种植。
冬天,围炉取暖,煮酒问茶,笑谈诸事。
被植物围绕,像植物一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