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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志平老师认知写作点评::这篇文章是从是普通人的角度来写,文章一人分饰两角,同时写了两条主线,一是他作为叙述者的主线,另一个是女主人公的主线。这位同学明白了这次课程训练的重心:掌握最小故事的语法,和尝试通过两个不同的线索拼接出一个复杂的故事。
我很久没有写点跟自己有关的事了。
桌面放着喝了一半的红酒,我独酌。蓝莹莹的星垂到眼边,刚伸手想摸一下,它就从睫毛尾上划过。如果知道学会喝酒之后,接连两个夏天都会在阳台静默,那么我就不会坐那班公交回家。可惜我没有学会七肢桶的语言B,那时一脸迷糊的我推门,什么都没有。
《你一生的故事》在夜风中翻开,成片的时间从书页中飞过。所有的文字都掉在地上叮当作响,我一直捡,再捡,有的掉进酒杯里,有的跟着风跳到楼下。露易丝把手放在我肩膀上,她微张着嘴,灰色眼睛里又有我熟悉的阳光和雨露,就像阿尔卑斯山脊的线条。
「露易丝……」我躲闪一下。我知道她的秘密,甚至清楚地看到立柜相架里盖雷的黑发晶瞳,她为他着迷。她想和盖雷共同孕育爱的结晶,在这之前,她已经见过未来女儿二十五载的一生。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结局,我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是未来必经之路。」露易丝笑出了我想要的那个微笑。「你为什么要来见我一面?是的,就像你所猜测的,你不用回答,我已经知道。」
我摇摇头,脑海中是用有限的词汇拼出来的句子,轮换几种语调,辅以我能演出的表情。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了下小腹,顺着她温柔的抚摸,我吞下了要说的话。我想问,因缘际会她学会七肢桶语言,是好是坏?她的义无反顾,是好是坏?我不敢问,怕她早就知道问题,没有回答的兴趣。她忙碌的身影投在墙上,后院小狗汪汪叫,我的心松弛下来,她是不会没有回答的兴趣的。这一刻我神奇地相信她。
她开始为我准备茶点,饮水机在立柜旁。她小小的女儿以后出生,露易丝抱起她,她才够得到饮水机呢。
客厅靠墙有书架,上面将会有动画录像带。小女儿一定会扯下录像带,用以抵抗按时睡觉。
我记得的。
女儿的故事是一帧一帧镜头,一个个组块、卡片,堆垒起一个25岁的姑娘止于攀岩的人生。这家在埃利斯路上房子的小小窗户,被手指划拉了一道口子,我钻了进去。语言学家母亲露易丝的讲述断断续续,她在现实中与七肢桶尝试对话,和盖雷共事,每一个偷闲的间隙,女儿又牵挂她的记忆。
她走过玄关换了盏灯,我还看见那个多余的门槛。她女儿在那儿摔过一跤。
我都记得。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庸庸碌碌在人间沉浮。线性思维,同步并举的意识,时空逆转,这些都好。我们人就像黑暗中开车,只看到前照灯照亮的两三米地方,也举步前进。七肢桶绘出了一生,历历在目,也专注倾听,记下每个细节,欣然接受。露易丝拿起一只沙拉钵,那只沙拉钵,开启了她和盖雷的亲密,缝上了三岁女儿额头的疤。我沉浸在回忆里,露易丝没发现。她似喜似忧,又那么自然地摩挲着,就像见到养在后院的宠物狗狗向自己奔来,依偎在脚边。
一只透明的蝴蝶轻轻扑翅而出,从我眼睛里带着薄露的凉,在露易丝半生的时空里。无论谁的一生,都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创造的。是身边的一切,陪着我们一起走过。是人生中曾有或将有的一点露一片云,构成了“我”,再也割舍不了。
「叮咚」。门铃响了。「是盖雷回来了。」露易丝向我微笑。
我再次摇头。是的,我不问了。她不回答,我也知道。
夜风翻得书页猎猎作响,就像成片飞过的白杨。我回到阳台,红酒没有打翻,正盛着星光。
即使知道学会喝酒之后,接连两个夏天都会在阳台静默,我也不会后悔遇见他。那时一脸迷糊的我推门,父母剧烈争吵,他在电话里头说分手,我也不会惧怕。
「满怀喜悦,也许是满怀痛苦,我循路而前。」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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