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有什么样的海盗精神？
互联网商业
作者：方军
突然想聊聊“海盗精神”这个话题，最近看了日本学者竹田勇写的《创造世界史的海盗》，激发了这个想法。
竹田勇的想法其实蛮偏颇的，他把英国的发展归功于海盗：被封为骑士的国家英雄德雷克、名为私掠船的海盗、名为冒险商人的海盗、制度化的东印度公司。
对于海盗精神，我的最初印象是，在苹果公司的历史中看到，早年乔布斯在被内部放逐后，在麦金塔电脑工作人员聚集的大楼升起骷颅头海盗旗。
乔布斯的海盗旗代表着反叛精神。
蔑视旧规则，开拓新世界。
我对大发现时代的航海历史很感兴趣。
我觉得海盗精神可能有如下几面，分别用几个人来讲。
第一个人讲探索，第二个人讲精神，第三组人讲商业。
这组合起来是我理解的海盗精神。
01 航海家亨利
也许我最尊敬的航海家
葡萄牙王子亨利其实航行并不多，他的大部分人生都在萨格里什（Sagres）这个地方度过，但他无愧于后世赠予的名字“航海家亨利”（Henry the Navigator）。
实际上，亨利在15世纪的行动加速了之后的地理大发现。
在萨格里什，他做了这样几件事：
第一件，推动葡萄牙的船队向南航行，去探索博赫阿多尔角（Bojador cape）之外的世界。那是传说中世界的尽头，无人生存、无人能生还的地方。
这是精神的突破。
第二件，他见了第一所航海学校，他找了犹太人杰胡达·克雷斯克斯来绘制地图。犹太人不受基督教的信念约束（基督教绘制的地图是以耶路撒冷为中心的），绘制出来的地图更符合实际。
航海归来的船员带来了更多的信息，这些都被加到地图之中。
第三件，他推动了技术的进步。比如，他利用轻快帆船技术（caravel）建造了更轻、更快、航行更远的帆船。他推动了指南针、四分仪、星盘等的应用。
对于关心技术的我，后两者是非常重要的。
我看过去一百五十年的历史，最感兴趣的主脉络是源自蒸汽机发明的技术变革历史。并且从蒸汽机发明的时代开始，它就是三者的交融：技术、金融（融资）、商业（模式）。
后世以西班牙之名完成的两个独立大发现成就，实际上都可以归功到亨利。
的确，竹内勇对英国人的鄙夷不难理解，第二个完成环球航行的德雷克的确是纯粹的海盗，他出发的目的是抢劫西班牙人而已，环球航行只是意外收获。
02 麦哲伦
精神的力量与认知的力量
我最早是在茨威格的《麦哲伦传》中了解他的航行历史的。很自然地，我被茨威格的描述所吸引，他善于赋予事件以意义，无论是历史的意义，还是个人的意义。
这里不再重复，我摘选我写在《穿透式学习》中的麦哲伦故事片段：
麦哲伦的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是这样的：他从欧洲出发，进入大西洋。之后，他想要穿越一个海峡，通过这个海峡穿越美洲，进到太平洋。最后，他再从太平洋去亚洲，找到香料群岛，最后重返欧洲。
但是，当麦哲伦出发时，他除了所相信的“地球是圆的”，可以航海绕一圈之外，其他他所知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错的：他拿的地图是完全错的；他知道的数据是错的，他计算的航线是错的；他对时间和资源的估计也完全是错的。
在出发之前，麦哲伦当然也做了很多必要的准备，他曾经在印度和非洲服役，他是个老练的船长。他离开祖国葡萄牙，获得西班牙国王的赞助，他招募了很多有经验的船长和船员。但是，当他带着五条船进入大海后，情况并不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他找不到有探险家说存在、他也计算出准确位置的海峡。实际上，对于这个海峡他的认知错得离谱。有一次，他们看到一个巨大海峡，他们以为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海峡。但是，派去勘察的三条小船带回来的是让人失望的消息，这不过是一条比较大的淡水河。
这个时候，麦哲伦其实已经绝望了，他必须承认，自己手上的地图和计划是完全错误的。前人以为的海峡是错的，做环球航行的信息是错的，地图学家做的路线计算是错的。但是，这个时候麦哲伦却必须把一切隐藏起来，茨威格点评说，“不能让任何一个船长和船员发现，这个失望对他的绝对信心给了多么可怕的打击。”
他的船队在寒冷中找寻了九个月以上，在寒冷的地方过冬。在航行的过程中，他遭遇团队的哗变，有船队在胜利在望时叛逃。团队在绝望中什么都做得出来，麦哲伦是葡萄牙人，带领的却是西班牙国王的船队，不信任始终在船队上方盘旋。一年的时间里，茨威格说，“（麦哲伦）他一无所成，一无所见，一无所得”。
幸运的是，他们在很靠近南极的地方找到了后来世人所称的麦哲伦海峡。不管怎样，最后，他“成功”了，完成了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
我很想说，人类第一次环球航行是认知和计划的产物，但事实却是，行动和坚毅发挥的作用比认知还要大。在《麦哲伦传》中，茨威格写道，“一切真正创造性的事业要得到完成，都必须由创造者自己坚持不懈地去实现。”
茨威格还写道：
“只有一心一意献身于暂时的迷误，（麦哲伦）他才发现了颠扑不破的真理。”
03 东印度公司
贸易的力量
英国东印度公司当然有很多丑陋的历史。一是它早期和海盗的关联，不管是海上的真海盗，还是伦敦金融城的大海盗。二是它后来实际上是殖民机构，波士顿倾茶、中国鸦片都与它密切相关。
但如果仅从纯粹的贸易角度看，这是一家在270年的历史中不断进步和开创的“公司”：
一开始，它从事的是香料贸易。这个没有多少开创性，因为之前的葡萄牙、西班牙、威尼斯商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做着这个贸易。
但随着珍贵的香料变得不那么珍贵，它开始新的业务。
东印度公司直接从摩卡港收购咖啡，在英国掀起了咖啡馆热潮。
在咖啡贸易的优势失去后，英国人竟然描绘起了“红茶之国”的蓝图。据猜测，一开始的茶应该是中国绿茶（从广州采购大量绿茶），后来才逐渐演变为红茶。格雷伯爵红茶实际上是一开始中国红茶加上佛手柑。川宁红茶和立顿红茶都是之后的事了。
在掠夺不再成立的现在，贸易便成了可以借鉴的精神。
树立在苹果公司园区的海盗旗，它最终其实也是指向了贸易：生产出一台台的iPhone、AirPod、Macbook。
哈佛商学院的斯帕说，技术发展有四个阶段（她举了很多例子如海盗、无线电、互联网音乐、广义的互联网）：
创新是指向新的空白领域。又如，今天的区块链也是指向一个全新的空白领域。
只是值得强调的是，最终规则是指向的是更大规模的贸易。她那本近20年前的书的模型放到今天再看互联网时，规则的确是意味着更大规模的贸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