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 为什么《过春天》的音乐会使用电子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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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 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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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 | 「影乐志」团队

采访 | 哈利·波菜

▲ 《过春天 》作曲高小阳（左）、李缤 ©️ 作曲本人提供

影乐志： 二位老师好！先想请二位先各自聊聊自己的从业经历，我相信可能很多人还不太认识你们。

高小阳： 我从小就学钢琴，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当时录音系的音乐创作方向。我从大二就开始写一些电视电影的配乐，大三的时候就开始和李缤合作了。从电影学院毕业我去德国做了两年访问学者，学的也是录音和电影音乐创作方向。回国之后主要还是一些电视电影的配乐，当然也多了一些院线电影，一直就这么干到现在。

李缤： 我是完全相反的路子。我从小就没学过什么乐器，上中学因为花儿乐队开始喜欢弹吉他，吉他乐理都靠自学。当时本来想考电影学院的音乐录音专业，但是没考上，上了录音艺术，和这个片子的录音师冯彦铭同一个班。这个专业是做电影声音的，不是做音乐的。大二开始分宿舍，莫名其妙地把我们，包括高小阳和制片贺斌分到了一起，然而大家又是很爱好音乐的，相互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从那个时候我就从他们那学到了好多知识，丰富了对音乐的素养。

其实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写歌了，大学毕业之后跟环球唱片签了两年多，当了一个歌手，但是很失败。出来之后就帮人编编曲，写写歌，一直到现在。

▲ 电影《过春天》音乐预混工作照 ©️ 作曲本人提供

影乐志： 好像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在《无证之罪》，《悍城》这些网剧中就有过合作，所以我想问小阳老师，为什么您会想到要跟李缤老师合作？ 是他在创作上有某些优势吗？

高小阳： 找他合作可能就是一个天然的关系，没什么原因，主要也是当时在宿舍我们俩配合的可能好一点。当然，李缤也有他擅长的地方，在于他对音色的理解是特别先进的，比如各种合成器、鼓和吉他，他用音色表达，和对情绪控制实际上是比很多人都强的，这也是我不足的地方。

包括我们之前跟胡小鸥老师合作的《一处好戏》也是这样，这种合作说实话，像我们这种从电影学院毕业的作曲对画面会有更好的理解，但是音乐方面也许要其他人协助来取长补短。

李缤： 我们现在团队里也有一些人，但每个人所擅长的都不一样，合作的时候就会有不同的选择。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不会的我会，我不会的他会，几乎完全没有重合。

▲ 网剧《无证之罪》剧照 ©️ 爱奇艺

影乐志： 确实是，《过春天》的音乐中就有很多让人印象深刻的音色运用，那么李缤老师您又是如何开始在音色上做一些摸索的？

李缤： 我上大学的时候和宿舍另一个人组了个朋克乐队，一般来说玩乐队的时候就会对吉他音色这些非常感兴趣嘛。当时就想自己录歌，但录鼓的话会很贵，就想通过电脑做。但是如果直接用插件出来的声音实在太次了，于是就不停的研究这个鼓是怎么做真了。于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就对所有乐器的音色越来越讲究，到最后音色就变成了我做音乐最重要考虑的问题。

影乐志： 所以在《过春天》这个片子中，可不可以具体聊聊你们二人合作的详细方式和过程？

高小阳： 其实我们间的合作是很灵活的。比如我出旋律和和声，然后他来搭架子，我填空。或者是我在钢琴上出基本的气氛，他再从中摘出想要提取的内容，如此相互反复。

在这个片子中，我最先出来的是最后那首钢琴《Ending Piano》，然后像《Montage》这个曲子中也有我最开始出的钢琴旋律，但放在里面其实就听不出来了，而所有的节奏和音色部分也都是由李缤完成的。之后我再在他的基础上，添加我想要的，比如考虑在某个点出一句旋律，这时候我们就会探讨该如何处理，如何取舍。

▲ 音乐《Ending Piano》 ©️ 完美青春

影乐志： 另外我注意到的是，很多人觉得音乐形态挺大胆的，摇滚的流行元素可以理解，毕竟是青春片嘛，那为什么会在一些场景里考虑做一些很重的EDM（电子舞曲）呈现？

李缤： 跟导演白雪和制片人田壮壮老师最初的沟通就打算把这个电影的音乐和别的做得不一样。做成EDM的风格主要也是一开始拿到样片的时候，剪辑给到我们的一些方向，特别是片子中的几次定格。

最开始看到定格的时候，把我吓一跳，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干，在整个音乐体系和成片没有完成之前，这个感觉更像是一次失误。后来在看过很多次之后，随着自己的理解，才觉得这个地方才是他想要的，给了这个片一种新的风格，就是楞、带劲和不走寻常路。当然在剪辑给我们样片的时候也有一些参考音乐，那个里面就有一些电子的东西，让我感觉非常好。

后来在跟田壮壮老师讨论的时候，就提到到底是要传统的电影音乐还是电子音乐。但用电子音乐会有一个问题，就是所有细腻的地方表达不出来。不过用传统音乐呢，情感表达非常细腻，但又没有电子音乐那么有力。最后他们才决定要用电子、摇滚这种比较硬的风格。

▲ 音乐《Montage》 ©️ 完美青春

影乐志： 您在写这些电子音乐的时候，思路是什么样子的，我似乎听到了对现实音色的一些模仿，比如秒针，雨滴这样的，所以您是如何调制选择音色去实现你想要的表达。

李缤： 整个片子一共有三处电子音乐，其中有一首《点》，一首《Montage》，其实是一首歌的前半段和后半段，只是使用的时候拆分了，《雏形 城市》就是这首歌的第一版，是没有对着画面剪辑过的初稿。不太一样的是，下雨那一场戏的《Rain》我是做嗨了，写的非常的阴暗。其实做这个片子音乐的时候并没有想着是干活，而是想着做什么样的音乐好听然后往里塞。要说到具体的音色其实很难说，基本上都是合成器，我现在也一下子记不住了。

▲ 音乐《雏形 城市》 ©️ 完美青春

影乐志： 接下来的 问题我想问一下小阳老师，这个片子对音乐用的挺克制，毕竟现实性比较强。基本上前40分钟除了第一次的角色定格之外都没有音乐，所以场景中使用配乐的原则是什么？

高小阳： 目前来说，整个影片的音乐用量都是有共识的，只有剧本中设计有音乐的地方才可以有音乐，绝对不能多。其实当初做音乐设计的时候还要在稍微多出两段，但是在混录的时候全拿掉了。一处是在影片开头，另一处是阿豪在自家面馆帮忙的时候，都是用的那首《日常》。

而拿掉这两处音乐，还是因为音乐会把影片整体的节奏拉下来，主要是音乐在节奏中也会有类似固定秒针这样时间进行的元素。虽然实际成品的音乐和最初的出发点都相同，但实际上成品还是略显“轻巧”，于是成片就把所有这种“轻巧”的，偏美好的素材都去掉了。

▲ 音乐《日常》 ©️ 完美青春

影乐志： 那么二位在设计音乐的时候，是如何去整体把控影片的音乐设计的，有没有一套相对系统，而且满足戏剧化需求的构思？

高小阳： 场景音乐间的戏剧性联系相对会少一些，但是整个音乐设计从开始到最后的呈现会有区别，比如《Rain》就是整部戏的最低潮，《Montage》则相对积极，但最后音乐是落在了最走心的钢琴主题。而且在之前的EDM中，也都有用到了钢琴主题的元素。

李缤： 其实这个片子的音乐除了最后的钢琴之外，主要都是考虑环境，而不是人物。

高小阳： 对，其他的音乐主要也是展现城市那种一成不变的规律的很客观的事实，来映衬佩佩这个角色在其中的成长。

▲ 电影《过春天》剧照 ©️ 万达影视

影乐志： 说到《Rain》这段音乐，李缤老师怎么去看待其中很传统的律动，说的直白一点，听多了像迪厅里的音乐。

李缤： 其实要的就是这样的，所有的电子音乐都是非常传统，甚至是90年代很旧的那种风格，完全没有想过去尝试任何像trap这种新类型。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片子想表达的跟时髦这个词搭不上，拍摄手法也是电影学院拍出来的很学院派的风格，和我们03年上学时候看的那些片子没什么区别。毕竟我们那个时候所看到的更多也是90年代的东西，这些音乐呈现的方式和内容也应该是比较老派的。

高小阳 ：还有一个原因可能就是我们不太喜欢吧。

▲ 音乐《Rain》 ©️ 完美青春

影乐志： 我想聊一聊人声和混音的问题，我想知道《Montage》这段前面一段的人声唱的是什么？如何设计的？然后我个人会觉得这里人声部分的混音有些不一样，从直观的感受上来说，有点偏闷，和整个电子乐相对很清脆的音色比起来稍微不太融合，你们这里的思路是什么样的？

李缤： 是粤语的“六点，八点，黑天，白天“，这个词是曲子录音的时候制片人贺斌想的，他就觉得应该让佩佩来唱一唱，但唱什么当时还不知道，就现写的词（笑）。

你提到的混音问题，不知道你是不是常听电子乐，电子乐里的唱一般都会混得很薄，压得很瘪，再加个混响和延迟。但我们这里没有这么做，是因为这里是佩佩来唱的，不能算是一首歌，声音的出现不是作为歌手，是作为片中的角色，所以这里的人声应该算做台词出现。

高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