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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 | 富商的怪病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1-20 12:12

正文

图/森森野





“啊!”清晨,胡大商人胡典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吓得所有家丁六神无主。


家丁阿六向来和自家老爷最为亲近,愣了会儿没沉住气,当即便一头冲进了屋去:“老爷,怎么了!”


“啊……”胡典由惨叫转为了低声呻吟,阿六这辈子也没见过这般场面:那平日里威风八面的老爷,此时竟像个姑娘似的,捧着面铜镜泪如雨下。


“老爷,您这……”


“你怎么进来了!”未待阿六将话说完,胡典却是转过了头来,恶狠狠道。


“啊啊啊啊啊!”这回轮到阿六尖叫了。


“嘘!”胡典慌了神,一个箭步向前将阿六嘴捂住,尖声尖气道“此事不可外传!不然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恩……恩……”阿六点了点头,惊恐地看向自家老爷——不,他不确定眼前这人还是不是老爷,虽然眼睛没错,鼻子没错,可那长满胡子的厚实嘴巴,此时却变成了个樱桃小嘴。


“可……你是咱老爷么?”阿六犹豫了会儿,问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此话一出,却是把两人都吓了跳:胡典这么个大老爷们,竟是发出了女人声音!


“老,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六彻底懵了,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离谱之事。


不,或许单离谱两字还不足以形容眼下这事儿。这当,就连叱咤商界多年,人称铁大汉的胡典,竟也像个娘们似的哭啼起来。


“这事儿一定得瞒住,”许久之后,胡典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吩咐阿六道:“你去给染坊老板说一声,今晚这宴,我胡典怕是赴不了了。”


“可是老爷,他——”


“没什么可是的,他要是问怎么了,你就说我突患恶疾,已是卧床不起,寸步难移了。”


见老爷如此坚决,阿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行了个礼便匆匆出了门去,遗憾的是,他和胡典似乎都忘记了,这古人有句话,叫做“隔墙有耳”。


于是乎,胡典的事一传十十传百,经过数轮加工后,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这胡典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女的,而且,还不小心怀了个孕。





胡典有些郁闷。


这些天他看了不下三位名医,服了好几十道药,可这怪病却丝毫不见好转。难不成他真得变成个女人,生他个大胖小子出来?


而更令他恼火的是,眼下正值紧要关头:前阵子被他搞垮的布店老板竟是将女儿嫁给了张家少爷,攀上了赌坊张老板的高枝,他若再想不出个应对法子,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同于江南这儿土生土长的地主富贾,胡典是儿时随父母亲逃亡而来的难民,无甚人脉,更得不到官府帮助。今天有这成就,全靠他不要命的打拼和那一身铁汉性格。


其实只要胡典肯向那布店老板道个歉,退一步,将生意缩小一点,这事儿就能平坦过去。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舍不得面子也舍不得半点利益,非要拼个鱼死网破。


不,决不能退缩,只要撂翻张家赌坊,他就能成这江南第一大富商,遂男儿雄心壮志。胡典想了许久,终是唤来阿六,道:“阿六,我这所有家丁里,你不是最机灵的,也不是最能干的,可我偏偏最重用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不,不知道。”


“因为你最忠诚,”胡典看着阿六眼睛,尽力将声音压低,“我交给你的事,从不会出半点差池。这次,我还有事要吩咐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老,老爷尽管吩咐!”阿六有些受宠若惊。


“染坊邱老板那里握着大把资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我们必须得拉拢了他,”胡典缓缓道,“可我这模样总归是不能出门,所以今天下午,就由你,代我前去邱老板家。”


“老,老爷,我去?你可要三思啊!”阿六做梦也没想过,老爷竟会吩咐给自己如此重要的任务。


“我已经思考很久了,”胡典坚定道,“具体该怎么做你也知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失望?”


“不,不,绝对没有,老爷!”阿六连忙道。


“那就好,”胡典拍了拍阿六肩膀,温柔道,“阿六啊,老爷我至今膝下无子,我在想,倘若有天我出了意外,就由你继承这胡家产业,可不要搞砸了。”


话音刚落,胡典便觉脑袋一阵抽痛:自己没有儿女没错,那自己又是否有妻子呢?为什么关于这一块的记忆他却是模糊不清,一想到即疼痛难耐呢?





成了。


阿六果然能干,也丝毫没有心机,很快诸多老板便分分倒戈,他总算是有能力与张家叫板,平起平坐了。


还差一步,胡典心想,还差一步他就能击垮张家,让那布店老板永无翻身之日。他这人素来心狠手辣,且商场残酷,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的,只有傻子会信。


砰!正当胡典想着下步棋该怎么走时,门却突然打开了,一位老人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名惊慌失措的家丁。


“老爷,这老头疯了,二话不说就往屋里闯,小的们一个不留神,就让他……”


“得了得了,”胡典摆了摆手,几名壮汉拦不住一个老头,多半得是个高手,“这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退下吧。”


“胡老爷这处事能力,老夫我实在是佩服。”待家丁全走后,老人才简单行了个礼,恭敬道。


“不值一提,”胡典笑了笑,示意老人坐下,“前辈此次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你不记得我了?”老人反问道。


“前辈,”胡典皱了皱眉头,道,“你我素昧平生,何来记得一说?”


“也是,”老人顿了顿,道,“你不该记得我,就像你记不得是否有妻子一样。”


老人的话令胡典虎躯一震,愣了好一会儿,才严肃道:“前辈究竟是何人?”


“一个穷算命的,偶尔治点疑难杂症,”老人摸了把胡子,道,“此次前来,主要是想治老爷这变脸的怪病。”


“倘若如此,前辈还是请回吧,”胡典理了理面罩,道,“在下从来不信算命的。”


“看来老爷是丝毫不知这病的轻重啊,”老人拿起桌上铜镜,递给了胡典,“许久没照镜子了吧?”


胡典将信将疑地接过铜镜,刚取下面罩,整个人便彻底愣住了。


他未曾想过这病会愈发严重起来,除了嘴巴,如今连鼻子也彻底变了样。恍惚间,他竟觉得自己正在变成另外一个人,又或者,有人正一点点吞噬着他。


咣当!胡典打了个哆嗦,手中铜镜跌落至地。


“如何?”老人看着胡典,似笑非笑道。


“呼——”胡典没说话,只长叹了口气,缓缓点了头。





打从那日起,老人便住进了胡府。


老人姓杨,不知真名,大家伙都叫他杨道长。关于杨道长,有人说他神通广大,也有人说他江湖骗子,难以辨别。


不过,杨道长住进胡府数日,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却从未给胡典看过一次病,就连胡典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被骗子摆了一道。


直到足足十日后,杨道长才终于推开胡典房门:“老爷,咱们该出门治病去了。”


“治这病还得出门?”此时,胡典的耳朵也变了样,只剩那双眼睛还未受恶疾侵扰:他明白,自己正在变成一个人,一个万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人。


“那是当然。”杨道长点了点头。


“那为何非要等至今日?”


“老爷的病非同寻常,必须得选个良辰吉日,”杨道长笑着道,“而且,前段时间老爷不是忙着和那张家明争暗斗么?”


“看来道长还真是神通广大,”胡典一边说着,一边将面罩面纱戴上,“还请道长带路。”


四月草长莺飞,正是江南的大好季节,再加之天公作美,令许久不曾出门的胡典大有种畅快之感,仿佛自己不是出门治病,而是如文人骚客般前来游山玩水。


两人沿着种满柳树的河道走了约两里,接着才上桥到了对面,穿过集市,又七拐八弯走了许久,才终于在一小巷前停下。


“这里?”胡典皱了皱鼻,小巷里传出的阵阵恶臭熏得他有些难受。


“正是。”杨道长点了点头,随即便大步走了进去,胡典虽心有不悦,却也只好跟在后面。


小巷十分简陋,其间道路更是崎岖难行,排泄物和废水不肯放过哪怕一丁点缝隙,将整个路面全染成了黄灰色。


打从经商开始,胡典便脱离了贫困,成天出入于金碧辉煌之中。几十年过去,他似乎都忘记了江南还有这等贫穷地方所在,也忘记了自己也曾是当中一员。


不过,更令胡典吃惊的是拥挤着居住其中的人:那些站在窗台前赤裸半身的年轻妓女,那些蹲在街边洗衣做饭的佝偻妇人,那些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可怜孩子——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他都认识。


“以前城西做糕点买卖的夏老板,寿衣店的小王,当铺的老赵……这些曾风光一时的富豪们,又怎会料到今天这下场?”杨道长一边走着,一边念叨个不停,“不过这些都还算幸运,家虽破但人未亡,那些没了丈夫没了爹,甚至是连自己命都没了的,可是连巷子都没得住。”


胡典默默跟在杨道长身后,面罩下那张脸红一阵绿一阵,不过好在他终是没有发作,安安分分走出了小巷。


小巷尽头便是河边,那里长了棵茂盛柳树,正好蔽去他人目光。两人便在那停下。


“老爷,刚才那些人您该都不陌生吧?要不要老夫帮——”


“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典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杨道长衣领,恶狠狠道,“说!是不是张家派你来的!”


杨道长没有答话,只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河对面某座建筑。


胡典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才发现那是座青楼,造型气派,装饰华丽,好几名俏佳人正探出窗外,朝路过的行人暗送秋波。再往下,在青楼正中,两串大红灯笼之间,镀金边的牌匾上书了三个大字:怡春楼。


嗡——胡典忽觉脑袋一阵轰鸣,如同有千万野马践踏而过。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像疯了般不断呻吟着: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他要变成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妻子,阿乙。





他和阿乙相识,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他刚赚到人生中第一笔钱,又恰逢生辰,便索性去了怡春楼,准备找个姑娘庆祝一番。


或许是因打扮有些寒碜,又或许是因他这处子见着女人便不知所措,楼里的姑娘都不大待见他。而老鸨更是一个正眼也没给,随手挑了个黄毛丫头便给了他。


那时他还不知这姑娘叫阿乙,只知道她来这青楼足足十月,却从未受客人青睐,是十足的下等货色。


胡典本有些不悦,可刚见着阿乙,他的注意力便全被那双纯真眼睛吸了去。他说不出那双眸子有什么好,然而整个人却似着了魔般,直看到姑娘因害羞而别过了头去。


严苛来说,阿乙或许是个美人胚子,但眼下确实不甚好看。胡典虽对此心知肚明,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眼和心都像长了翅膀似的,扑腾扑腾直往姑娘处飞去。


“你叫……”胡典总归不是文人,酝酿了许久也没放出个像样屁来。


“我叫阿乙!”阿乙似乎挺开心,“你呢?”


“胡典。”胡典挠了挠脑袋,有些害羞,“你不……害怕?”


“遇到坏人我就怕,遇到好人我就不怕,”阿乙天真道,“你大不了我几岁,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知不知道我点你来……是要对你做些什么?”


阿乙愣了下,却没有回避,反而是红着脸道:“我知道那是些什么事儿,也知道疼,但再疼也没有老板娘的鞭子疼。你点了我,我一个星期都不用挨鞭子,我该感激你才是。你不是坏人,还于我有恩,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会乖乖听话的。”


胡典怔怔地看着阿乙,只觉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踹了下,但不疼,只是麻,像发了烧般麻,脑袋昏沉,四肢发软。恍惚间,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饿倒在路边,一位好心过路人给了他个馒头,现在,他觉得阿乙便是一个馒头,是老天爷特地为他做的馒头。


“那我要你嫁给我呢?”突然,胡典脑子一热,脱口道。


“你你你,哦不,客客人您说什么呢!”阿乙显然是被吓了跳,支吾道,“我,我就是个妓,妓——反,反正我是配不上客人的!”


“不,是我配不上你才对。”胡典上了头,猛地起身,一把将阿乙揽入怀中,吻了起来。


那一次两人没有做,反而是聊了足足一个晚上,直到日上三竿,胡典被人赶出楼外。


那之后,胡典又接连去了怡春楼几次,每次都点了阿乙,每次都和她聊到天亮。


直到最后一次,阿乙主动提起要报答他,两人翻云覆雨后,胡典看着趴在自己胸前,虚弱不堪的阿乙,缓慢而又坚定道:“阿乙,你别让其他男人碰你,等我,等我将你赎出来。”


只是,这一等,便是两年。


待胡典风光归来,这怡春楼却没了阿乙踪影。抓来老鸨一问,才知道两年过去,阿乙早出落成了个亭亭少女,然而不知为何,无论是哪个客人点了她,都会被她严厉拒绝,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那女娃子像着了魔一样,油盐不进,”老鸨被吓得脸色惨白,“所以我就把她关在了楼上,供姐妹们发泄——”


啪!未待老鸨将话说完,胡典便一巴掌将其扇翻在地,随即没有停留,直向楼上奔去。


好在怡春楼结构简单,胡典没费什么力气便在一狭小房间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阿乙。他不敢想象,若是晚上哪怕一天,会是怎样后果。


“胡典……胡典……胡典是你么胡典?”见着胡典,阿乙像是回光返照了般,激动道,“你终于……你终于来接我了么?”


“是我,阿乙。是我,”胡典连忙为阿乙解开绳索,哽咽道,“我来接你了,我胡典,来接我的娘子阿乙了。”


“嘿嘿,”阿乙竟是笑了起来,“你走后,我身价可涨了不上……你,你买得起我么?”


“买得起,怎么买不起?哪怕是整个怡春楼,我也能全给他买下来!”


“哟……有出息了嘛,那——”阿乙话未说完,便彻底昏死在了胡典怀里。


“有出息,当然有出息,”胡典泣不成声,他缓缓抱起阿乙,缓缓抱起这为他吃尽苦头的可怜姑娘,一步步向楼下走去,“放心阿乙,现在我有出息了,绝不会再让你过上一天苦日子。”





“你口口声声说要让阿乙过上好日子,可后来呢?”胡典房间里,杨道长像变了个人似的,骂咧道,“后来你一头扎进钱眼里,对阿乙不管不顾,甚至还打她骂她,我问你,你对得起她么?”


胡典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桌上茶杯,不知是不屑一顾还是羞愧难当。


“这二十年来,你可曾听过阿乙劝告?”杨道长愈发激动起来,“你自以为手段无双,击垮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你有没有想过,这背后,阿乙正帮你偿着那一笔笔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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