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学电影+看电影”有个问题——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看、看完该如何跟人交换感受了,尤其是在看完超级英雄电影之后就更感觉无从说起,所以不妨尊重观看时的感受。
《海王》拍得好吗?很多人说不好。我喜欢它吗?我喜欢。
少年海王
除了对徐锦江的怀念与尊重(真实)之外,我被影片中几个点真切打动了一下,在说这几个之前,铺垫一个基础:
成年人与孩子一样需要神话/童话。
我想这一点不必解释。
第一个心头热点是影片一头一尾处的灯塔。灯塔大概是整个地球最令人神往的地方,
它在海洋与陆地之间,在星球表面与天空之间,孤独者恒孤独,发光者恒发光。
灯塔守望者的宿命就是孤独地发光,如果有任何故事对他们抛送过奇迹和爱,有哪个故事以此为始以此为终,基本已经能奠定一个足够幽深的底色。
第二个心头热点只是两秒钟的闪过——在海洋中,
忠诚的导师维克在冥想。
虽然镜头一闪而过,但这个画面令人无法忘怀。很多人会“认”这个,可惜的是内容有了,形式上却没有去进一步诗化它,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起了神话中的半人马导师喀戎。
海王和他父亲
第三,也是《海王》中全片我最爱的一场戏:
夺取金箍棒。
整个影片中,这是最重要、最神秘的考验,涉及到命运、血统与资格,可怕的不是死,而是“够不够格”。我们期待一个结果,正如亚瑟王能否拔出石头里的大宝剑。千古以来故事都是如此,
英雄和王位不是由初衷与能力决定的,还有一层人力无法干涉的神秘命运。
深海巨兽卡拉森在此守护千年,见到海王之后自说自话地讲:你是我见过最不够格的挑战者。故事到此,大多数观众正期待一场恶战来临,而且内心捉急,如果这个场面太厉害的话,终极兄弟相残该拍成啥样?然后,精彩的一分钟就这样出现了。
亚瑟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获得了黄金三叉戟,原因是观众一时难以接受的:
他能和最恐怖的海怪说话。
想象一下齐泽克会如何描述这个段落?一定会很刺激的,相信我。海怪在与他说话之后就自动退开旁观——说好的巨兽硬汉之间的厮杀呢?你们俩原来是搞文戏的啊?
而我想说,
这太浪漫了,这就是英雄神话中的核心特征之一。
海王通过“秘语”、而非格斗通关,体现的是强者的弱点与孤独。我们不妨想想卡拉森,一千多年之中它一直沉默守卫,尽忠职守,好不容易来了人也没人听懂过它说说什么,唯一能交流的王者已经死去,下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到来,而且亚瑟闯入的时候它也一直在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定义史诗“感”,但在我看来这种片段就有此感,哪怕在《伊利亚特》中,最金光闪闪的篇章当属老国王普里阿摩斯进入地方军营亲吻杀死他儿子的阿基里斯,两人都在流泪。
正是在卡拉森问的那句“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从亚特兰王之后就没人听懂过”中,复杂的观感出现了,它又模糊起来,所有嗜血的观众仿佛真的回到天真的童年,感慨世界的无垠与幽深。
你即便能打败我,难道还能听懂我吗?你能听懂我,还不能打败我吗?
卡拉森内心的OS如是说。
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说自己瞧不起超人英雄电影的原因:因为它能够重新唤起人们曾经的童真,重新对已经被我们驾驭、遗忘的世界报以无条件的惊叹——
天哪,我的心竟然被突如其来的无知所笼罩了!
哪怕在《黑豹》,这个我最想翻白眼的漫改片里都有这类场景,黑豹吃了什么植物就走到一棵树下与先父交谈,这一幕也同样动人,你即使看过千百次,它们仍然动人。
瓦尔科与锤头鲨
而特别壮阔的场景温子仁一样做到了,海沟国的画面还是很震撼的吧?那么多异形密密麻麻地席卷而来,镜头和怪兽把人的视觉拉进双重旋涡之中,以至于我都忘记了声音的存在,从海面进入深海的那段超华丽,应该会成为日后影迷总结里的top X之一。
另外我也想说说《海王》是否真的如很多人所言“蠢材叙事、零深度人物”,我的回答是否定。
两个半小时看完下来,你觉得有哪场戏可以拿掉或剪短的吗?如果没有就别说人家叙事失败。人物没纵深?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海王甚至是DCEU里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人物呢?不要说荷尔蒙问题哦,别的英雄都没逊色的——这不就恰恰证明海王的性格已经足够鲜明吗?
我心里还有一个困惑:《海王》是一幅简单却瑰丽璀璨的画卷,氪星太遥远,多玛姆太哲学,海洋就在身边而人人都对它难以置评,
所以要如何讲述海洋呢?
人类是陆生动物,本能中就有对溺毙的恐惧,在神话中,雷神宙斯代表公正的天空,冥王哈迪斯代表彻底的未知,海王波塞冬则代表能摇撼大地的愤怒,所以讲述海洋故事多少就带有本质意义上的粗野,配合温子仁的机油味也没毛病。
由上而来的,是《海王》具有一种独特的
“口述传统”
气质,这跟我之前看过的所有漫改电影都不太一样,具体观感是“没有特别大的悬念、影片的视听方式没有故事本身的存在感强,视觉并不优先于听觉”,
就是让人津津有味地跟着故事走,仿佛是孩子在听睡前童话一样
——说实话这个感受还蛮古朴的,崇高感油然而生,看其他漫改的时候就不会有这种感受,站在这类观感正对面的就是《钢铁侠》和《美国队长》,个人趣味吧,我自己就不太喜欢,表面刺激,实则平淡。
湄拉
简而言之,像《海王》和《守望者》,我看了之后会产生乡愁,而我又要说句煞风景的话:
不买电影票和周边的人,你们撑不起太贵的电影。
在票房上DC已经被看衰多时,是时候振奋回血一下了,而《海王》并不丢人,至今豆瓣8分以上站得稳稳。
最后,我在一刷的时候内心一直在重复的句子是:
黄金是英雄的颜色。
最近有个新闻说,钻石已经可以大量人工合成,而黄金是超新星爆发时才能产生的物质,我们做不出来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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