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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西方哲学中的科瓦雷学

哲学园  · 公众号  · 哲学  · 2017-07-15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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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西方哲学中的科瓦雷学


В·Н·卡塔松诺夫 著  

孙慕天 


译者按:黑格尔有一次说,现今所谓的科学研究主要就是指“对所考察的对象加以相互比较的方法”,近年来我连续发文倡导开展比较科学哲学和比较科学史的研究,但人微言轻,应者寥寥。请旁行以观,比较史学,比较法学,比较文学,比较哲学等学科已经蔚为大观,所以我对本学科的比较研究充满期待。美国佩因森(Lewis Pyenson)的《比较科学史》是对该领域最全面的评述,我曾译出以饷读者,但从该文看,这一学科在世界范围内亦属草创阶段,我国学者应大有可为。我的一位志存高远的学生作科瓦雷,成绩斐然,在与他切磋中,我发现科瓦雷恰恰可以作为比较科学史的一个枢纽:古典-现代,东方-西方,内史-外史,科学-文化集于一身。想起1985年我读卡塔松诺夫对西方“科瓦雷学”的述评,觉得作者深得比较科学史的旨趣,不觉兴起,译出全文,取瑟而歌,呼唤更多的同路者。

作者当时还是苏联科学院自然科学和技术史研究所的研究生,但文章的功力却极为老道,俨然大家手笔。在当时的语境下,本文试图离开西方的哲学轨道,寻求一种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史研究范式。不管对此如何评价,这种另类声音在今天已经不大容易听到了,从比较眼光看,这弥足珍贵。作者使用了俄、法、英、德、意五种文献,令人叹为观止。作者说,对科瓦雷欧洲不存在语言界限,格言是“回到文本本身”,看来这位年轻的研究生是立意仿效大师了。当下中国有多少身处大邑上庠的青年学子肯下这样的笨功夫?语言当然只是个工具,但却是治学、特别是比较研究的必要条件,所谓“有之不必然,无之必不然”。“楼上熏衣对镜,楼外芳草斜阳”,耐住寂寞,做“草茅文士,江湖学者”是要有份定力的。

科瓦雷的名字在科学史界赫赫有名。出版于1939年的《伽利略研究》1使他跻身于杰出的和深刻的科学史家的队伍中——此前他只是作为哲学史家和宗教史家为人所知。1950年代和1960年代初,科瓦雷在众多学术论文(与16-17世纪科学革命相关的)和《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1957年)、《天文学革命》(1961年)2等著作中,论述了明确的方法论立场,使他成为所谓科学史“内史论导向”3的带头人之一。可以斗胆放言,1960年代以后几乎没有哪一本重要的科学史出版物不曾援引科瓦雷,不曾提到他的一般方法论概念。本文是对外国学者关于科瓦雷整个学术遗产以及其个别方面的论述和评价的概要分析。

杰罗克(G.Gerlac)在“科学变革的结构”讨论会(牛津,1961年6月)上宣读的报告《科学史的一些历史前提》中,在提到科学史的现状的特点时说:“……如果要我举出科学史领域最突出的成就,我就要称道那样一些历史学家的学术成果,他们教导我们集中注意关键性的科学思想和概念的进化……这一广泛而深刻的科学史理论,促使我们走近科学哲学。事实上,有哲学素养的人(也就是最敏锐的哲学家)主要承担着推动进步的责任。从历史学家的观点看,我们不可能做得像他们那样好。最新的科学史具有浓厚的唯心主义和超自然主义的色彩,努力研究极其独特的关键概念的发生和发展,围绕这些概念本身似乎有着新的专业和元科学史出现的征兆。”4这些话首先就是针对科瓦雷的。

在对这个报告的评论中,科瓦雷对唯心主义采取谴责的态度,但又表明:“此外,我们的‘唯心主义’其实只是对那种把现代科学,scientia activa, operativa (拉丁语:能动的、操作性的科学活动___译者注)解释为——或歪曲为——技术的派生物的反动……”5接下去又说:“我认为,事实上(而且如果唯心主义就是如此,那么我准备忍受做一名唯心论者的羞辱和我的朋友杰罗克的责难和批评),无论当今时代的科学,还是希腊人的科学,本质上都是theoria(拉丁语:理论___译者注),是真理的探求,从而也拥有而且一直拥有自己的生命,内在的历史,而且历史学家只有从科学本身固有的问题和本身固有的历史的观点出发,才能理解它。”6按照科瓦雷的看法,科学的“内在历史”意味着,就其与技术和整个物质生产领域的关系而言,科学史是科学观念和理论自主发展的历史。柯瓦雷认为,我们今天所面对的科学和生产的紧密联系,相对来说是很晚近的现象。无论是古代的科学,还是中世纪的科学,乃至16-17世纪的科学,都不是从技术中产生的。并不是17世纪的炮兵给伽利略提示了抛射物体运动的理论,相反,伽利略的这个理论教会了他们正确想象炮弹的运动。

观察从来都没有产生理论,相反,倒是这个理论使特定类型的观察成为可能。通常现有技术对科学发展所给予的东西并不多。科瓦雷指出:“可以建设庙宇和宫殿,甚至大礼拜堂,疏浚运河和兴建桥梁,发展冶金业和陶瓷业,却不具备科学知识,或者仅仅有一点科学知识的萌芽,这看起来似乎颇为奇怪。”7科学的创造者生活于其中的那个时代的社会环境也无法解释科学的发生。科瓦雷强调说:“我觉得指望从城邦甚或公民大会(агора,希腊文αγορα,即公民大会___译者注)的社会结构中引出古希腊科学同样是枉费心机。雅典娜既不能解释攸多克斯,也不能解释柏拉图。同样,锡拉库萨(Siracusa,古希腊时代意大利港市,阿基米德的故乡___译者注)无法解释阿基米德,佛罗伦萨也无法解释伽利略。”8科学是以理论形式对真理所做的纯智力探索。

从上述引文中可以清楚地看出,科瓦雷明确自觉到他的立场是对一般特别是近代欧洲对科学本性所做的实证主义解释的反动。很多作者指出过这一事实。例如,迪巴勒(D.Dubarle)在其论文《伽利略的科学方法》中写道:“在上个世纪,人们通常把伽利略看作是现代科学精神的真正首倡者。甚至把他看作经验主义和实证主义的第一个代表,如同当时这些人对自己的理解那样。后来出现了反动。人们认识到,他(伽利略___作者原注)对宇宙的精神态度并非通常所说的是经验主义的,而且与实证主义的态度更加疏离。就科瓦雷专论伽利略的许多文章说,他是大力突出伽利略思想的‘柏拉图主义’侧面的作者之一。也许这种反动走得太远了……”9

科瓦雷使用柏拉图主义一词并非偶然。在科瓦雷看来,柏拉图主义认识论既是古希腊科学,也是近代欧洲科学的规定。10根据科瓦雷的解释,亚里士多德主义不过是“常识”认识方针的更精致的表达而已。研究者们一再强调,科瓦雷科学哲学公开指向客观唯心主义。例如,贝拉瓦尔(Y.Belaval)在《科瓦雷哲学研究》一文中写道:“但是在所有的人中有一个名字概括了科瓦雷所归附的哲学和认识传统:这个名字就是柏拉图。从哥白尼到牛顿,从牛顿到爱因斯坦,现代科学就是柏拉图对亚里士多德的复仇,数学对感觉的复仇,回归自身的精神对形形色色感觉主义的复仇。从始至终亚历山大·科瓦雷自身的功业一直就是一个柏拉图的信徒。”11

这里我们应该指出,尽管科瓦雷的唯心主义哲学导向是明确的,但是称他为柏拉图的信徒却是不公正的。相对于纯粹的柏拉图信徒,科瓦雷是太过执着于历史了。他那个纲领性的命题——“科学就是theoria,就是真理的探求”,本身就是矛盾的:theoria不能是探求……

B·巴雷-克里格尔(B.Barret-Kriegel)正确地评价了科瓦雷在20世纪科学史上的地位。在对科瓦雷的《科学思想史研究》一书新版的评论中,他指出,科瓦雷彻底突破了两个传统:一方面是以布伦希维克(Leon Brunschvicg,1869-1943 ,___译者注)和梅耶松(Emile Meyerson,1859-1933, ___译者注)为代表的法国古典唯理论科学哲学,另一方面是英国经验论传统(例如以克隆比〔Alistair C.Crombie,1915-1996___译者注〕为代表的),巴雷-克里格尔写道13:“反对传统的法兰西认识论,它力图通过科学的努力弄清抽象的和坚定的理性起作用的规律。科瓦雷提出,和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1884-1962___译者注)的研究平行的是卡瓦里耶(Jan Cavarie,___译者注)的口号:‘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意识哲学,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概念哲学!’,而且要深入研究科学史……科瓦雷反对经验主义哲学,对科学和文化存在自主层次进行了论证,就是在这一层次上发生了那样的转型,它受内在的、理论原因制约,而外在的经济、技术或建制的因素却不起作用。他抨击克隆比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此……”14。巴雷-克里格尔在澄清柯瓦雷所理解的内在的理论要素时,强调指出,尽管科瓦雷也特别突出了科学固有的统一,这种统一一经建立起来——例如物理学的理论,对象和方法——‘他就转而坚信文化的统一,坚信存在着后来福柯所谓的认识论场’”15。 

然而,我们从这里触及到科瓦雷科学史概念的论述:把对科学起作用的原因区分为内部的(理论的)和外部的(经济的,社会的等等),强调对科学发展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仅仅是内部因素,这个有影响的科学史新流派称作“内史论”。它的产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西方(特别是在1931年伦敦第二届国际科学史大会之后)出现那样一批学者引起的,这些学者从马克思主义立场出发考察科学及其历史(贝尔纳〔J.D.Bernal〕等人)。1950年代初,内史论被有意识地确立为特殊的学派,米库林斯基(С.Р.Микулиский)和马尔科娃( Л.А.Маркова)定义了这个学派,他们写道:“根据这个学派代表人的意见,社会经济条件,社会需求对科学的发展没有给予任何重大的影响,更不能看作决定性的因素。”18

科瓦雷堪称这个运动的领袖之一。但是他对科学史“内部”因素的理解有自己的特点。对科瓦雷而言,科学中的Theoria绝非狭义的科学概念,不能归结为科学的理论。科瓦雷自己说:“……科学思想的进化,至少在我研究的那个时期,一点也没有建立起独立的序列,相反,倒是同一系列超科学的、哲学的、形而上学的、宗教的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17在科瓦雷看来,任何科学理论都包括整整一套确定的,但通常是非反思的,有关存在和思维最普遍方面的形而上学前提,亦即对空间、时间、运动、物质、证明规范、明晰性标准的具体观点。所有这些当时被认作“自然的”观念,一旦处于运动之中,立即暴露出局限性和疑点。这特别涉及到17世纪自然观发生的根本变革,科瓦雷对之进行的研究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心血。

在这里科瓦雷作为一个另类的科学史家——历史哲学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面对的任务不是简单地描述事实序列——何时,何人,何事,在何种条件下被发现出来;所提出的主要课题是对科学自然观的动力学解释。在柯瓦雷看来,不诉诸自然科学植根于其上的哲学观点,就不可能理解这种动力学。照科瓦雷对它的理解,这些哲学观念作为不可分割的部分包含到科学“内史”的统一体中去。认识到哲学观念对科学造成影响这一事实,当然不仅仅是科瓦雷一个人的功绩。但是,如果说像波普尔(及其学派)那样,只承认形而上学影响科学,那么在某种意义上说,科瓦雷则把形而上学包括到科学里面了(按照其“经典的”牛顿-拉普拉斯方案)。例如,科瓦雷坚持认定,牛顿物理学的基本概念——空间,时间,运动——具有绝对的性质,而这种绝对性是无论哪一种具体实验都无法验证的,而这恰恰是其形而上学出身的“胎记”。科瓦雷写道:“在牛顿的世界里,和在牛顿的科学里一样,不是人而是上帝才是事物的尺度”18。

但是重要的是,科瓦雷并没有把技术纳入科学内史的统一体之中。他坚决主张,在技术和科学之间存在着断裂。我们注意到J·若尔朗德(J.Jorland)在其著作19中指出的,科瓦雷那里存在着的另一个认识论断裂是艺术和科学之间的断裂。

从主题上说,科瓦雷科学史研究的主要方向是,研究被称为“16-17世纪科学革命”的那一次广泛的运动。科瓦雷强调说,没有任何科学理论的更迭配称得上科学革命。真正的科学革命所改变的不仅是自然科学观念,而且是作为必要组成部分纳入任何物理理论之中的哲学观念。正因如此近代科学的先驱们不得不致力于证明新的真理。这里所说的不仅是用新的物理理论取代旧的,而且是要教会人们按新的方式思考和观察。科瓦雷自己针对伽利略就此写道:“《关于两大世界体系的对话》(伽利略___作者注)期望向我们指出两种相互竞争的天文学系统。但是,其实《对话》不是天文学书籍,甚至也不是物理学书籍。而首先是批判性书籍,是论战性著作,同时也是教育著作,哲学著作……”20。对此若尔朗德在自己的著作中写道:“他(科瓦雷___作者注)分析近代科学革命的主要命题之一就是……把这场革命表现为理论的、哲学的革命,而不是经验的革命。”21

科学革命是在所建立的哲学前提的基础上发生的根本变革,这一事实在科学史上表现为连续性的中断,认识论的飞跃。例如,科瓦雷认为,16-17世纪科学革命的意义在于用柏拉图主义取代亚里士多德主义的认识。对于科瓦雷来说,强调向新物理学过渡的中断性和革命性,是反对实证主义传统的尖锐论战,这一传统坚持认为从中世纪到伽利略和笛卡儿物理学的发展路线是连续的。摩斯科维契(C.Moscovici)就此写道:“在差不多三四十年期间,历史学家追随迪昂(Pierre Duhem,___译者注),倾向于质疑17世纪的‘科学革命’,贬低伽利略的地位,夸大逍遥派哲学家和中世纪思想家的作用。需要进一步揭示和分析这种新态度的原因。有的人身上有某种东西使他们厌恶那些深刻理解伽利略、达·芬奇、塔塔利亚(Nicolo Tartaglia,1499-1557, ___译者注)独创性的人。科瓦雷则是深思熟虑历史学家,他摆脱了各种宗教的和任何其他偏见,以天生的高超技能和超人的清晰性,推翻了那些人如此轻率地混淆中世纪文化和现代文化的种种论据。”22
    在此我们应该指出,科瓦雷关于科学历史过程的中断性的命题,是对累积观的反动,但有时在研究具体历史问题时却不够合适和脱离实际。例如,科瓦雷不依不饶地对迪昂的批判,有时就是皮相的和不公正的。而更令人不满的是,在“内史论”中片面地强调间断性,实质上使科学史分崩离析,成了一系列彼此互不相关的单个片段。不能不同意米库林斯基的结论:“科学知识的运动不能超出自身之外做出其他解释,把这个命题绝对化,就从根本上把科学发展的分析仅仅限于自身内科学概念的运动,这个学派(内史论,___作者注)使科学发展的解释问题走进了死胡同。”23

在所致力的16-17世纪科学革命的研究域,科瓦雷深入探讨了两个基本主题:近代力学形成史和“天文学革命”。我们且从第一个主题开始。科瓦雷的众多著作突出了伽利略、笛卡儿、牛顿方法论、能力和天才,同时却在这些问题上坚持了自己的观点,这种观点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现代科学史派别相联系的。科斯塔贝尔(P.Costabel) 《亚历山大·科瓦雷:机械论思想批判》一文写道:“在马赫和迪昂的学术著作之后,已经感觉到需要新的观点,这种观点不再把众所熟知的经典力学的完备性极端化,而且在哲学及其历史领域拥有深刻的知识,而亚历山大·科瓦雷正是时代所需要的人。”24科瓦雷在其《伽利略研究》(1939年)中,首先完整地阐释了自己对经典力学的新观点,在欧洲只是到了战后才得到承认。塔东(R.Taton)关于科瓦雷写道:“在这个朴实的名称背后,隐蔽着一部博大精深的原创性著作,立即更新了初期阶段科学史动力学和一般目的和方法的观念。事实上对科瓦雷来说,科学思想史居于首位的基础性的方面——应该在其能动创造性的自我运动中,追踪这一思想的推进。”25在上述科斯塔贝尔的论文中,详尽评价了这部著作:“需要强调指出的是,在何种程度上力学研究闯出了一条通往古代宇宙学最困难问题的道路(惯性运动问题,___作者注)。科瓦雷的名字,对全世界众多后来又成为教师的学生来说,现在是同他们生活中的决定性事件联系在一起的,那些出色的篇章照亮了他们,在那里进步的价值是用错误和成功的实际联结来衡量的,而所描绘的精神运动的路线是通过其通向真理的艰难跋涉来建构的。没有谁像亚历山大·科瓦雷那样好地把这个极端的悖论建立和分解成各个组成部分,这个悖论就是笛卡儿当时的惯性定律概念,物理学的新获证据由于否定真空而使这个定律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26

正是在这部著作中,科瓦雷提出了“伽利略的柏拉图主义”(亦即整个经典物理学的柏拉图主义)的命题。他指明,伽利略在其对话的论著中所建立的数学物理学,同旧的亚里士多德认识论是不同的根据。按亚里士多德的看法,在质上其“本性”是不确定的“世界”,原则上是不允许全面地做出数学描述的。科瓦雷强调,伽利略必须回到柏拉图的认识论,思考以数学语言表达的世界本质,论证对自然的思辨性认识,这是对以之描摹感性世界事物的思想-范式的认识。科瓦雷坚持认为,这里数学的态度恰恰是关键问题。他写道:“……亚里士多德主义和柏拉图主义之间的分界线是十分明确的:如果你承认数学的崇高的地位,而且你赋予数学在物理学中的现实价值和决定性的意义,你就是柏拉图主义者。相反,如果你把数学看作是抽象科学,从而比研究现实存在的科学——物理学和哲学——的价值低得多;特别是如果你赞成除了经验以外,物理学不需要任何其他根据,应当直接从感觉印象出发建立起来,而数学则应满足于作为简单辅助手段的次要和从属的角色,——那你就是亚里士多德的信徒。”27在科瓦雷看来,在伽利略那里,物理学的数学化则意味着柏拉图传统的复兴。28

科瓦雷关于伽利略柏拉图主义的命题,一再受到批评。夏佩尔(D.Shapere)也许是最早的批评者之一。在第十届国际科学史大会的报告《笛卡儿和柏拉图》中,他说:“从科瓦雷的观点看,‘柏拉图主义者伽利略’是那样一些现代科学的先驱之一,他们抱持柏拉图关于数学在自然研究占据中心地位的观点,拒绝亚里士多德把自然看作是‘质上的和不确定的’观点,并因而建立了新的科学态度。”29夏佩尔在其报告中指出,关于物质的几何形式同质性的概念本质上是近代的哲学概念,无论如何也不会归之于上溯自柏拉图的传统。“简言之,科瓦雷未能看到,尽管在数学描述自然的作用方面,柏拉图和年轻的现代科学是一致的,但是在涉及这种描述可能达到的正确程度这一关节点上,与其说柏拉图更接近16-17世纪的科学,不如说更接近于亚里士多德。”30

斯特朗(E.W.Strong)也批评伽利略对伽利略科学方法的阐释,但却是根据不同的立场。“……科瓦雷在对待作为‘柏拉图主义者’的看法方面有某种局限性。在他看来,每一个赋予数学“在物理学中的现实的主导性的价值和地位”的人,就等于是(eo ipso)‘柏拉图主义者’。对于他只有两种哲学家,他们之间的分界是由数学问题决定的……”31。“伽利略称赞柏拉图是一位明确看到数学对理解自然的重要性的哲学家,但是他应用数学的道路本身,却是由于他强调测量作为物理明晰性根据,简单地给他贴上‘柏拉图主义者’的标签是没有根据的。”32我们应该指出,尽管现在对伽利略柏拉图主义的命题所做的重要补正汗牛充栋33,然而,在讨论这位伟大的佛罗伦萨人特有的“建构性”思想方面最重大的贡献,却是亚历山大·科瓦雷做出的。

正如科瓦雷自己所说的那样:“现代物理学的序幕是在天空上面”34。经典力学创立所回答的恰恰是哥白尼宇宙学提出的问题。科瓦雷科学遗产的一大部分是倾注于16-17世纪“天文学革命”的。科瓦雷的学生塔东在第十一届国际科学史大会上的报告是专门回忆自己老师的,他说:“尽管力学和天文学的进步看上去并不总是同一的,……但是力学中的革命和天文学革命却是密不可分的。因此,亚历山大·科瓦雷孜孜不倦地进行两类平行的研究。”35从1951年到1953年,和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美国,巴尔的摩)所做的系列讲座相关,科瓦雷研究了从中世纪宇宙学到现代宇宙观念的转变,“宇宙崩塌和宇宙无限化的历史”。这些研究以及嗣后研究的结果就是1957年用英文出版的《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一书的开始。塔东在其专题论文《亚历山大·科瓦雷:史学家的“天文学革命”》中,在说明这部著作的特点时写道;“说到宇宙理论——通过其进化的最激动人心的时期发生了相互更迭——技术性陈述,必须在更高的水平上对这段历史进行重构,不仅要从科学观点上,而且还要从哲学和神学涵义和回响上讨论问题。”36至于《天文学革命》这部书,塔东写道:“为了给出完整的全景(《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所发展的宇宙理论,___作者注),发表于1961年的《天文学革命》主要关注的是革命的理论的、数学的和运动学的方面,这场1573年由哥白尼起始的革命,在1673年牛顿的《原理》(Principia)中获得了其全部意义。”37

科瓦雷针对神学和新宇宙观念之间关系的研究,是维尼奥(P.Vignaux)专题论文的主题。38维尼奥指出,从1922年起,科瓦雷的活动就和实用高等研究学院第五分部(宗教学)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他在该校任教师,后来则是学位论文研究者,他写道:“亚历山大·科瓦雷思想传记的一个主要任务在于,理解他怎样从宗教思想史出发‘引出——或者宁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回到——科学思想的研究上’。”39科瓦雷的第一部独立的哲学著作是致力于笛卡儿和安瑟伦的本体论证明40,在这部著作中历史学家已经注意到笛卡儿使用无限性概念的特殊神学性质。在科瓦雷以后的研究中,这个主题得到了扩展和深化。维尼奥写道;“1947年科瓦雷《评斯宾诺莎的自然神学》的报告指出:‘空间的无限性赋予他本体论的优势,由此本质上不完美的存在没有更多的样式也已足够。马勒伯朗士(Nicolas Malebranche, 1638-1715,___译者注),巴罗(Issac Barrow,1630-1677,___译者注),牛顿,莫尔(Henry More,1614-1687,___译者注)是这种新态度的榜样。’直到1961-1962年,在为分析莱布尼兹和牛顿的代言人克拉克的著名通信而召开的会议上,这种空间无限性、‘宇宙论无限性’同‘神学无限性’的关系,仍然是进一步研究的对象。在科瓦雷1957年的《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一书中,也谈到了无限空间的形而上学地位,该书从库萨的尼古拉出发,把我们引向牛顿和莱布尼兹。”41科瓦雷十分注意解释牛顿宇宙学的神学前提。科瓦雷写道:“牛顿主义的科学虽然出于对原因的探求(既作为物理学的,也作为形而上学的自然哲学)而拒绝成为数学的自然哲学,但是在历史上却表现为一种基于物理因果性的动力学观念并与有神论(或无神论)相关的形而上学。”42

科瓦雷的天文学著作也遭到严厉批判。例如,克拉夫顿(A.Crafton)在对《天文学革命》一书的再版所做的评论中写道;“一般地说,科瓦雷所写的《天文学革命》包含两个相互联系的环节:行星理论新的和更精确的发展和揭示行星运动的物理原因。科瓦雷为了讨论第二个环节而做了恢宏的武装……但是《天文学革命》史学家对天文学传统也应像对物理学传统一样是行家里手……遗憾的是,柯瓦雷有时似乎并未对行星理论了如指掌——至少没有掌握那些足以正确回答这些问题的详尽知识——正是由于不确切的知识,《天文学革命》辜负了它所引发的期望。对天文学成就的整个阐释都是不准确的,处理的很糟。”43

在这里应该指出,争议,以及作为历史学家的科瓦雷所提出的个别原理的虚假性,都绝对不会消除他的工作给予现代科学史研究重大影响这一事实。许多当代科学史家自认是科瓦雷的学生。科恩(B.Cohen)写道:“科瓦雷教授对现仍在世的学者具有广泛的影响。在科瓦雷七十岁时,欧洲和美国众多形形色色的作者参与《亚历山大·科瓦雷文集》(Mèlages Alexandre Koyrè)44的编辑表达的尊敬之情,就证明了这一点。在美国他有许多学生,他们每个人都成了他的朋友。”45

很多作者指出柯瓦雷作为历史学家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品质。贝拉瓦尔(Y.Belavar)在科瓦雷逝世那一年(1964年)所写的论文中指出:“随着他的辞世我们失去了一位授课业师(maître de lecture)。他作为学者授课。他重新找回了伟大诠释者的艺术。但是诠释者应该通晓的只是博学者的语言,而今天则要求的更多。除了法国文学之外亚历山大·科瓦雷用俄语、德语、英语、荷兰语、意大利语讲课,而我认为这并不是(他所掌握语言的)全部。他精通拉丁语——令人生畏的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拉丁语,中部高地德语,以及伽利略的语言。一句话,在科瓦雷面前,西方文化一律畅通无阻。”46在另一篇文章中,贝拉瓦尔同样指出:“可能有两个原则表现他的方法:学会阅读,不去关心效果,像学者而不是像文学家那样阅读;同时——回到文本本身——这是柯瓦雷特别有价值的地方,因为对他来说,在欧洲不存在语言的界限。”47在这方面,我们要提请注意的是,科瓦雷(亚历山大·弗拉基米罗维奇·柯依兰斯基,Александр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Койранский)是俄罗斯移民。他1892年出生于塔甘罗格,1908年出国接受高等教育,后入法国国籍。科瓦雷毕生倾心于俄罗斯文化问题。柯瓦雷致力于对恰达耶夫(Пётр Яковлевич Чаадаев,1794-1856, ___译者注)、基列也夫斯基(Иван Васильевич Киреевский,1806-1856,___译者注)、赫尔岑( Александр Иванович Герцен,1812-1870,___译者注)的研究,1929年出版了专著。47津科夫斯基(В.В.Зеньковский)在其《俄国哲学史》中评价这部著作说:“柯瓦雷的这部著作,对19世纪初到40年代的俄国哲学史做出了极其翔实和深思熟虑的研究。该书主要的价值在于详尽地阐述并聚精会神地分析了他所讨论的作品。”48

G·若尔朗德在专论柯瓦雷的书中,这样评价科瓦雷的方法:“历史学家主要应该理解的是,尝试‘亲历’过去时代人们的相互关系。科瓦雷的历史方法是移情(эмпатия,empathy,___译者注)亚历山大·柯瓦雷从来都没有使用这个术语,然而当他谈到在胡塞尔那里学到的对历史的实证态度时,所指的却正是这个问题。作为对他人的情感关系,移情不同于反感,移情完全是思想关系,为的是从内部直觉地接纳陌生的思想,体验它的动机、结构和发展。”50

阐明自己的方法论方针的时候,柯瓦雷在《伽利略研究》中写道:“此外,不要忘记,思想是普遍的,而在特别的过渡时代可能是模糊的和暗昧的,然而却并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价值。恰恰相反,正如迪昂坚决强调的那样,也像迈耶松精彩陈述的那样,思想恰恰是在模糊和暗昧中推进。它从模糊走向清晰,而不是像笛卡儿希望的那样,从清晰走向清晰。”51暗昧也和模糊一样产生错误。科瓦雷由此特别注意到科学史上思想失误的进程。对于科学史家,至少对于哲学史家,失败,错误,特别是伽利略、笛卡儿的错误,有时和他们的成功一样有价值。甚至可能更有价值……这些错误使我们有时得以把握他们和了解他们思想进程的秘密。”52巴里-克里格尔在评价这种研究模式的特点时写道,科瓦雷在自己的研究中检验了“巴什拉提出的原则:‘无知是由顽固的、肯定的、相互联系的错误编成的织物,思想的朦胧曙色自有结构……”53。G·若尔朗德做了详尽的说明:“亚历山大·科瓦雷把错误这个概念理解为工作中出现的症候(симптом,symptom,___译者注)……错误不是失败,缺陷,疏漏,不是在说明中因无心的疏忽造成的……相反,它是过正,失度,是企图逾越公理化的本体论所允许的思想界线,它也因此暴露了自己……错误是固执地拒绝摈弃旧思想模式和接受新思想模式的症候,或者是理论上仓促草率的症候。”54

回头说科学历史过程的一般公式,正如科瓦雷所表明的,企图用客观唯心主义的术语解释历史遇到了这种情况下通常会遇到的障碍。国外和苏联的学者都一再强调过这个事实。贝拉瓦尔写道:“存在物(在科瓦雷那里,___作者注)因此总是到理论中,亦即到精神中去找。在亚历山大·科瓦雷看来,历史哲学应该是唯心主义的。正如一切唯心主义哲学那样,它也遇到了困难。现代科学的产生和进步必定使物理学,归根结底是空间数学化。55但是恰恰是时间,具体的时间造成了历史。这两者怎样结合起来呢?”56 В·С·切尔尼亚克也指出科瓦雷的内史论立场在解决科学知识发展问题上的局限性:“……在法国历史学家大量有趣的讨论中,我们没有找到令人信服的论证,揭示那些导致用均质的、各向同性的、无限的空间概念取代古代宇宙概念的原因。尽管科瓦雷对这一概念的内涵适用于物理学的深刻分析是成功的,但是他在任何地方都没有谈到亚里士多德的宇宙物理学同希腊社会精神的联系,也没有谈到这一哲学观念的社会决定性。”57

在这篇综述的结尾,还要从上面提到的杰罗克报告中摘引一段话,我们将看到,这段话与科瓦雷(甚至和整个内史论各个派别)的立场直接相关:“……我笼统地同意科学史首先(但并非仅仅)是关于自然的思想史。但是观念在历史上是什么地位?看来,无论谁都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令人满意的回答。我也没有这样的奢望。我只是想坚持一个具有真理或我所认为的真理:随意在观念和经验之间,思想和行动之间进行划分,把观念解释成似乎具有完全自我独立的、不依赖于物质实在的生命,是不正确的……思想和行动之间的内在联系是科学的特点,是它向前运动和对我们生活发生巨大影响——在现代科学的场合——的真正秘密。我发现,在‘纯粹’科学和‘应用’科学之间,作为思想的科学和作为影响物质事物的科学之间,做出方法论区分的论据是骗人的。它被迫在科学观,或者哲学形态观,或者只是技术进步观之间进行选择。科学非此亦非彼,虽然它与它们都有关。”58

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科瓦雷采取了十分矛盾的立场。尽管他是20世纪科学史大师中几乎公认的权威,但是他浩瀚的学术遗产中的很多理论却是充满争议的。在西方科学史和哲学文献中,对他的结论评价的多元性,是同亚历山大·科瓦雷的基本哲学方法论立场的片面性和随意性直接联系在一起的。

 


1、科瓦雷:伽利略研究,巴黎,埃尔曼,1939年版,第335页

A.Koyré.Etudes galiiéennes.Paris,Hermann,1939,335 p.

2、科瓦雷: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巴尔的摩,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1975年版;天文学革命:哥白尼、开普勒、波雷利,巴黎,埃尔曼出版社,1961年版

A.Koyré.From the Closed World to the Infinite Universe.Baltimore,The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75 La Rèvolution astronomique: Copernie,Kepler,Boreli.Paris,Hermann,1961.

3、米库林斯基的论文《虚构的分歧和科学发展论的现实问题》对一般的内史论,特别是科瓦雷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的批评,见《哲学问题》,1977年,第11期,第88-104页;亦见切尔尼亚克:科瓦雷的科学史观,载《科学发展论探索》,莫斯科,1982年版,第118-149页

Марксистская критика интериализма вообще, и А.Койре в частности, дана в статье С.Р.Микулинского «Мнимые котроверзы и реальные проблемы теории развития науки».См.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1977, № 11, стр.88-104.См.также В.С.Черняк.Коцепция истории науки А.Койре.В кн.«В поисках теории развития науки».М., 1982,стр.118-149.

4、杰罗克:科学史的某些历史假设,第809页,载克隆比编:《科学的变革》,伦敦,1963年版

H.Gerlac.Some Historical Assuptions of the History of Scienc, p.809.In «Scientific Change», ed.by A.C.Crombie.London, 1963.

5、科瓦雷:科学史展望,载《科学思想史研究》,巴黎,1966年版,第357页

A.Koyré.Perspective sur l’histore des sciences.Dans «Études d’histore de la penséc scientifique».Paris,1966,p.357.

6、同上,第360页

7、同上,第358.页

8、同上,第360页

9、迪巴勒:伽利略的科学方法,载《伽利略:生平和事业面面观》,巴黎,1968年版,第81-82页

D.Dubarle.La méthode scientifique de Galilèe.Dans «Galilée, aspects de sa vie et de son oeuvre». Paris,1968,pp.81-82.

10、例如参见《伽利略研究》,第280页,在那里科瓦雷写道;“科学是柏拉图的复仇”

11、贝拉瓦尔:亚历山大·科瓦雷哲学研究,载《批评》,巴黎,1964年,第20卷,第207-208号,第701页

Y.Belaval. Les recherches philosophique d’Alexadre Koyré. Dans «Critique».Paris, 1964, vol.ⅩⅩ,№ 207-208, p.701.

12、巴雷-克里格尔:引自科瓦雷的著作:科学思想史研究,载《经济·社会·文明年鉴》,巴黎,1975年版,第30卷,第5号,第1125页

B.Barret-Kiege рецензия на книгу A.Koyré.Atudes d’histoire de la pensée scientifique .Dans:«Annales: Economie,Sociétés,civilisation».Paris,1975,a 30, № 5, p.1125. 

13、让·卡瓦利耶,法国数学家和哲学家,1943年因参加抵抗运动被纳粹枪杀,作者的著作《超穷性和连续性》(1947)、《逻辑和科学理论》(1946-1948)于死后出版。

14、同克隆比的争论见论文:近代科学的起源:新潮流解读(Les origines de la science moderne, une interpretation nouvelle),载科瓦雷:《科学思想史研究》,巴黎,1966年版,第48-72页。当然,和巴雷-克里格尔的表现相比,科瓦雷在布伦希维克和梅耶松那里找到了更多的亲缘关系。

15、同注12,第1125页

16、米库林斯基和马尔科夫:对科学发展动力的不同理解,《哲学问题》,1971年,第8期,第110-111页

С.Р.Микулинский,Л.А.Маркова.О различном понимании движущих сил развития науки.«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 1971,№ 8. Стр.110-111.

17、科瓦雷:科学思想史研究,第2页

18、科瓦雷:哲学倾向对科学理论形成的影响,第110页,载《科学月刊》,第80卷,的2期,第107-111页(A.Koyré. Influence of Philosophic Trends on the Formulation of Scientific Theories, p.110.In «The Scientific Monthly»,vol.80, № 2, pp.107-111)在这方面,比较一下波普尔和科瓦雷对牛顿的态度是饶有兴味的。尽管对波普尔来说,像对科瓦雷一样,牛顿是“本质主义者”,但是按前者的意见,本质主义自身已经带有对科学采取“蒙昧主义”态度的因子。参见波普尔:逻辑和科学知识的生长,莫斯科,1983年版,第305页(Л.Поппер. Логика и рост научного знания.М., 1983,стр,51-52)。

19、若尔朗德:面向哲学的科学,巴黎,加里马尔,1981年版,第51-52页

G.Jorland.La science dans la philosophie. P.,Gallimard, 1981,pp.51-52.

20、科瓦雷:伽利略研究,第202页

21、若尔朗德:前引书,第52页

22、参见摩斯科维契在《科瓦雷:科学思想史研究和伽利略研究》一书中的引文,载《国际科学史文档》,第84-85期,第315-316页

S.Moscovici. A.Koyré: Etudes d’histoire de la pensée scientifique et Etudes galiléennes. Dans:«Archives internationales d’histoire des sciences»,№№ 84-85,pp. 315-316.

23、米库林斯基:虚构的分歧和科学发展理论的现实问题,同上,第90页

24、科斯塔贝尔:亚历山大·科瓦雷——力学思想批判,载《科学及其应用历史杂志》,1965年,第18卷,第1-4期,第155页

P.Costabel. Alexandre Koyrécritique de la pensée mécannique.Dans «Revue d’histoire des sciences et des leurs applications»,1965,vol.18, № 1-4, p.155.

25、塔东:亚历山大·科瓦雷:“天文学革命”的历史学家,载《科学及其应用历史杂志》,1965年,第18卷,第1-4期,第148页

R.Taton. Alexandre Koyréhistorien de la «rèvolutin astronomique». Dans «Revue d’histoire des sciences et des leurs applications»,1965,vol.18, № 1-4, p.148.

26、科斯塔贝尔:前引书,第157页

27、科瓦雷:伽利略和溯因于17世纪的科学革命,载《科学思想史研究》,巴黎,1966年版,第190页

A.Koyré.Galilée et la révolution scientifique du XXVI sciècle.Dans «Etudes d’histoire de la pensée scientifique»,Paris,1966,p.190.

28、我们认为,科瓦雷对柏拉图主义的这种狭义的理解,是由于布伦希维克对他的巨大影响(对此科瓦雷自认不讳)。参见布伦希维克的著作:西方哲学中意识的进步,巴黎,1927年版;各个时期的数学哲学,巴黎,1912年版;毕达哥拉斯主义在观念进化中的作用,巴黎,1937年版

L.Brunschiwig.Le progrès de la conscience dans la philosophie occidentale.Paris,1927; Les étapes de la philosophie mathematitique.Paris,1912; Le role du pythagorisme dans l’evolutin des idèes. Paris,1937.

29、夏佩尔:笛卡儿和柏拉图,载《第十届国籍科学史大会》,伊萨卡,1962年版,第275页

D.Shapere. Descartes and Plato. In «Ⅹ International Congres of the History of science».Ithaca, 1962,p.275.

30、同上,第272页

31、斯特朗:伽利略著作中形而上学和科学方法之间的关系,载麦克米伦编:《科学人物伽利略》,纽约,伦敦,1967年版,第358页

E.W.Strong.The Relatinship between Metaphisics and Scientific Method in Galileo’s Work. In «Galileo ,Man of Science».Ed.by E.Mcmillin.N.Y., L.,1967, p.358.ation.

32、同上,第363页

33、例如参见迪巴勒:伽利略的科学方法,载《伽利略:生平和事业面面观》,巴黎,1968年版,第81-110页;麦克泰:再评伽利略的“柏拉图主义”,载《科学人物伽利略》,第365-387页;阿胡京:物理实验原则的历史,莫斯科,1976年版;等等

    D.Dubarle.La methode scientifique de Galilée. Dans «Galilée, aspects de sa vie et son oeuvre».Paris,1968, pp.81-110; T.P.McTigh. Galileo’s «Palatonism»: A Recosideration.In «Galileo, Man of Science», pp.81-110; А.В.Ахутин. История принципов физического эксперимента.Ьюб 1976,и др.

34、科瓦雷:科学思想史研究,第177页

35、塔东:亚历山大·科瓦雷:“天文学革命”的历史学家,载《第十届科学史大会文集》,瓦索维,1965年版,第32页

R.Taton. Alexandre Koyré,historien de la «révolution astronomique». Dans «Actes du Ⅺ congrès d’histoire des sciences».Varsovie,1965, p.32.

36、塔东:亚历山大·科瓦雷:“天文学革命”的历史学家,载《科学及其应用历史杂志》,1965年,第18卷,第1-4期,第151页

R.Taton. Alexandre Koyréhistorien de la «révolutin astronomique». Dans «Revue d’histoire des sciences et des leurs applications»,1965,vol.18, № 1-4, p.151.

37、同上,第32页

38、维尼奥:从经院神学到近代科学,载《科学及其应用历史杂志》,1965年,第18卷,第1-4期,第141-146页

P.Vignaux. De la théologie scolastique à la sciences modern.Dans «Revue d’histoire des sciences et des leurs applications»,1965,vol.18, № 1-4, pp.141-146.

39、同上,第141页

40、科瓦雷;笛卡儿和经院哲学,波恩,1923年版;科瓦雷:安瑟伦哲学中的上帝观念,巴黎,1923年版

A.Koyré.Descartes und die Scholastik. Bonn.1923; A.Koyré. L’idée de Dieu dans la philosopie de S.Anselme.Paris, 1923.

41、维尼奥,前引书上,第146页

42、科瓦雷:牛顿学说研究,巴黎,加利马尔,1968年版,第40页

Etudes newtoniennes.Paris, Gallimard,1968,p.40.

43、克拉夫顿:摘引科瓦雷的著作《天文学革命:哥白尼,开普勒,波莱里》,载《国际科学史文档》,第96号,第163-164页

A.Crafton. Рецензия на книгу A.Koyré. The Astromomical Reevolution: Copernicus-Kepler Borelly. Dans «Archives internationales d’histoire des sciences», № 96, p.163-164.

44、亚历山大·科瓦雷文集,第1卷,《科学的探险》,第662页;第2卷,《精神的探险》,第618页,巴黎,埃尔曼,1964年版

«Mélanges Alexandre Koyré»,Ⅰ.L’aventure de la science,662 p. Ⅱ.L’aventure de l’esprit,618 p. Paris, Hermann,1964.

45、亚历山大·科瓦雷,1892年8月29日—1964年4月28日,意大利科学史,佛罗伦萨,1964年,第12页

Alexandre Koyré, 29 agosto 1892-28 aprile 1964. Cruppo italiano di storia scienza. Firenze,1964,p.12

46、贝拉瓦尔:亚历山大·科瓦雷哲学研究,载《批评》,巴黎,1964年,第20卷,第207-208期,第675页

Y.Belaval.Les recherches philosophiques d’Alexandre Koyré.Dans «Critique», Paris,1964,vol.XX, № 207-208, pp.675.

47、贝拉瓦尔:引自科瓦雷的著作《从封闭世界到无限宇宙》,载《国际科学史文档》,第40号,第250页

Y.Belaval. Рецензия на книгу Alexandre Koyré:From Closed World to Infinite Universe.Dans: «Archives internationales d’historire des scinces», № 40,p.250

48、科瓦雷:19世纪俄罗斯的哲学和国民运动,巴黎,尚皮翁,1929年版,第212页

A.Koyré.La philisophie et la mouvment national en Russie au débout du XIX sciècle.Paris, Champion,1929, 212 pp.

49、津科夫斯基:俄国哲学史,莫斯科,1956年版,第22页

В.В.Зенковский. История русской философии.М., стр.22.

50、若尔朗德:前引书,第76页。移情一词是特奥多尔·利普斯在其美学研究中引进的,萨特在其论福楼拜的著作中使用了这个概念。见特奥多尔·利普斯:美学,伦敦,沃斯,1906年版;萨特:家庭中的白痴,巴黎,加利马尔,1971年版,第1卷,第8页

Th.Lipps, Aesthetik.L.Voss, 1906;J.-P.Sartre. L’idiot de la famille.Paris. Gallimard,1971,vol.Ⅰ,p.8.

51、科瓦雷;伽利略研究,第83页

52、同上,第77页 

53、巴雷特-克里格尔:前引书,第1126页

54、若尔朗德,前引书,第94-95页

55、指的是经典物理学在欧几里德空间建立了自己的理论

56、贝拉瓦尔:亚历山大·科瓦雷哲学研究,第703-704页

57、切尔尼亚克:科学史的概念,载《科学发展论探索》,莫斯科,1982年版,第118-149

В.С.Черняк.Коцепция истории науки А.Койре.В кн.«В Поисках теории развития науки».М., стр.118-149.

58、杰罗克:前引书,第811-812页 В.Н.Катасонов: Коцепция Койре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зарубежной философии«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 № 8, 1985. Стр.133-144

2014年6月6日译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