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 |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高校忘却了“情感教育”

《“不寒而栗”的爱情：北大自杀女生的聊天记录》、《我是包丽的朋友，真相远比你知道的更可怕》先后两篇文章，让北京大学法学院大三学生包丽与其男友牟林翰迅速进入公共视野。

一时间网上掀起的关于包丽自杀事件的热议，网友们在纷纷叹惋这名正当芳华却已经枯萎的姑娘的同时，激烈声讨对给她施以精神折磨的男友。

作者 ▋东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马欣

图片 ▋网络

包丽究竟为何会自杀？事情的真相也许永远也无人知晓。一味地漫骂抑或用苍白的话语告诫女性远离渣男，对于已经陷入某种畸形关系的女性常常起不到任何帮助，在包丽事件中能够看到，即便是她最亲近的朋友也没有成功劝服她远离不断折磨她的男友。 而我们真正需要搞清楚的是， 此种畸形关系究竟如何被缔结，并且为何一旦缔结便让身处其中的人欲罢不能。

据网上公开的两人的聊天记录，从时间上看，包丽是一步步被男友挟制的。从几次分手未遂的事件中，不难看出她不是不知自己的危险处境，也并非没有试图去结束这段关系，但是她最终还是屈服了，反抗的意志逐渐沦陷在牟的各种诋毁声中。 在包丽的微信上，男友牟林翰备注为“主人”，在聊天记录中男友逼迫她称自己是“牟林翰的狗”，其实两人的私密称谓还有另一组：包丽为“妈妈”，牟林翰为“宝宝”， 这两组看似完全颠倒的称谓 （一则男友为主，包丽为仆人，另一则，男友为依附者，包丽为被依附者） 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思考包丽事件的契机。

20世纪哲学家心理学家艾瑞克·弗洛姆在 《爱的艺术》 中将爱情分为两种: 成熟的爱 与 不成熟的爱 。成熟的爱是在保持自己的尊严和个性条件下的一种结合，它既使人克服孤独感，又承认自身的价值；不成熟的爱则会导致一种共生性结合，类似母体与胎儿的关系，两者虽躯体各自独立，却在心理相互依赖。 如果说成熟的爱的标志是创造和给予，那么不成熟的爱的特征则是毁灭与接受。 弗洛姆用受虐狂和虐待狂来说明这种极端的共生性的关系 ，对受虐狂而言，施虐狂是他的生命和氧气，他屈从的对象对他的威力极大，受虐狂不必作决定，不必冒险，他依附于人，虽永不感到孤单，但是毫无尊严。与受虐狂对应的虐待狂通过控制崇拜他的另一个人而摆脱孤独与禁锢、抬高身价。正像受虐狂依附于虐待狂一样，虐待狂也离不开受虐狂，差别仅在于一方指挥、剥削、侮辱、伤害的施与者，另一方则是接受者。

当我们明白施虐狂与受虐狂这一共生性结合，便会发现在包丽与牟林翰的关系中也存在某些受虐狂与虐待狂的特质。 牟林翰将自己作为包丽的“主人”、称女友为“牟林翰的狗”，说明他在二人的关系中是主动支配的一方，他想通过包丽的臣服来为自己壮威、获得优越地位，在感情生活中他的快乐之源就是包丽的服从，因此不断触碰包丽的底线、践踏她的尊严。与此同时，牟林翰在对话中称包丽为“妈妈”，自称为“宝宝”，则表达出他在心理上非常依赖包丽，他虽是施虐者但却以受虐者的姿态要求被满足和被给予，而真正的受虐者包丽却由于不断弱化、贬低、侮辱自身，而无法对自己承担责任、自主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最终以死作为了结。 在这段关系中，无论是委从方包丽还是控制方牟林翰，都失去了各自的自由和完整，所以这种恋爱关系注定会使双方有意无意酿就敌意，从而无法修成善果。

2019年12月《南方人物周刊》发表的一篇文章 《孔唯唯：情感教育阵地， 你不去占，PUA就会去占》 迅速进入大众视野，探讨的是近来颇受关注的大学生恋爱问题。文章的观点鲜明： 由于主流社会忽视了大学生的恋爱需求，PUA公司乘虚而入用低劣的手段迅速抢占了这个市场。 而所谓的PUA（Pick-up Artist，“泡学”“把妹达人”“搭讪艺术家”)多半教出的是有技术的“渣男”，他们中还有许多是青少年，从对爱情懵懂无知到变成毫无道德底线的情场猎手，这当中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但有一点毫无疑问，PUA们在狩猎女性的同时也深深陷丧失自我的深渊，在寻找爱情的途中彻底迷失。